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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正月二十二,石字营全军北出洛阳府。 石午阳将新授的蟒袍垫在马鞍下,雷九给新打的鱼鳞甲哗啦作响,甲片是用福王府铜磬铸的,虽然比老营制式的薄了三成,但多了两处护腋机关。 黄河岸边冰裂的声音像千万把钢刀在刮骨,石午阳勒马停在黄河南岸。 三天前还冻得能跑马的河面,此刻有些河面漂浮着房屋大小的冰坨,撞在礁石上溅起三丈高的水雾。 “三十二颗人头...…” 石午阳攥着李自成的军令,羊皮纸的边角已经被捏得发毛。 李自成军令要求石字营到山西平阳府后,收编平阳府降军,并密斩军中作乱的俘将三十二人。 石午阳实在是不想执行这样的命令,但是不执行的话,李自成就会执行你。 “将军!上游二十里地的没有冰面可以过马队!” 派出的探马禀报道。 石午阳他们目前只收集到三百羊皮筏子, 但石字营一路行军至黄河南面的风渡口,大军已经扩至四千余人,就是豆娘她们的医疗队都有二百来人, 关键这些羊皮筏子也过不了辎重呀。 石午阳只得派出探马四处搜寻木船,终于在第二日找到了三艘木船。 没办法,不能再耽搁了。 石午阳打马到上游观察了一下,在一些冰面铺上草垫,轻装过人还是问题不大。 “王掌旅,组织人手搜集芦苇茅草铺在这冰面上,人员从这里日落后过河,马队及粮车现在就从下游乘船过河!” 石午阳吩咐身边的王德发。 夜间气温能低一点,河面冻得相对结实点。 …… 第三天,山西平阳府,太阳西沉的时候, 三十二名五花大绑的明军降将被石字营押到了河滩。 有个须发花白的明军老把总突然啐了口血沫:“闯贼!老子在平阳城头射杀你们二十七...…” 老把总话音未落,豆娘新打制的柳叶刀已划开了他的咽喉。 豆娘甩了甩刀尖的血珠,声音有些哽咽发颤:“早死早投胎,省得你老受些零碎罪。” 石午阳别过脸,手上的鱼鳞甲青铜护腕竟被他生生的捏变了形。 这是石午阳第一次杀降俘,乱世之中实在是身不由己! 当最后一颗头颅滚进竹筐,黄河水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石午阳抓住豆娘的双手,发现她的指甲缝里全是血痂。 豆娘垂着头哭咽说:“午阳哥!这些天俺老在想,要是当年没跟你投闯王...…” “报...!” 疾驰而来的斥候马蹄声打断了话音,马脖子上挂着一串血淋淋的耳朵, “禀将军!先锋已到宁武关,守将周遇吉把咱劝降的使者砍了脑袋!” 斥候顿一顿嗓子, “陛下已达太原城下,不出三日即可破城。着令石将军即刻前往太原听令!” …… 夜色中,山西平阳至太原的官道上奔驰着一队骑兵,大约有五百骑左右。 他们时而加鞭飞奔,时而缓行,以便使冒着汗的马匹稍得休息。 只有在喂马时才和衣躺下去朦胧一会儿。 马蹄声在霜冻的、寂静的旷野里像一阵凶猛的暴雨,路过附近残破的村庄时,偶尔能听到庄里传来的汪汪狗叫。 一些惊魂不定的守夜人躲在黑影中向大道上张望。 石午阳骑着他那匹骝色青马走在队伍中间,这是一匹来自明朝边军的马。 平阳斩杀降俘使他心情一直很沉重,这个事情石午阳也是没办法,不想杀也得杀。 现在的他已经是大顺军的果毅将军,抗命不得。 穿越重生的身份让他很清楚此次东征能够轻松占领北京,但很快大顺军也将从北京败退。 仅凭他,很难改变历史的走向。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石午阳自叹。 …… 农历二月初十午后,石午阳领骑兵赶到了太原城。 石字营的另外三千步兵由营实际的副手豆娘领军,因为押着辎重,起码要三天以后才能赶到。 石午阳望着太原城头上飘荡的“顺”字大旗。 太原府前日刚被破城。 太原一战残酷异常,守军表现出罕见的忠勇与血性,共有四十六名明朝的文武官员战死或自杀,城破后其遗体都被倒悬于城上示众。 像留守太原城内的山西巡抚蔡懋德力战后自缢身亡,陕西布政使赵建极力竭被大顺军俘虏后,辱骂李自成,被李自成亲手搭箭射杀。 3000多名太原守军大部分战死,只有极少数人侥幸趁乱破围逃走。 就藩太原的晋王朱求桂被俘虏后乞降,李自成格外开恩准其归降。 这是大顺军东征以来第一次遭遇最顽强的抵抗。 攻破太原城后,李自成决定在城内休整八天。 石午阳到城下时,让骑兵在城外驻营,他自己带着王德发和几名亲兵,从南大门进太原城, 石午阳在南门口勒住马首,见角楼完全炸塌了,城楼下一片砖石。 这是当时守南大门的官军准备投降大顺军时自己炸的火药库。 大战劫后的太原城内遍地瓦砾,到处是倒卧的僵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景况惨不忍睹。 宽敞一点的空地上都扎满了营帐,兵卒进进出出甚是繁忙。 两边的民舍大门大开,却不见有百姓,每户门前摆有方桌,桌上供一个黄纸牌位,上面写着“永昌皇帝万岁”,牌位还必须有香炉供香,且门额上都张贴着黄纸写的“顺民”二字。 民夫还在用木板车不停地往城外拉运着尸体,木轱辘压出一道道的血车辙。 石午阳跨马缓缓穿过街道,来到位于东城的晋王府,府门前大顺军御营亲兵林立街道两边。 以前的李自成和家眷、亲兵待的营叫老营,现在得叫御营。 石午阳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亲兵冯裤子,摸出怀中令牌向汉白玉台阶下站立的小校拱手道:“烦请通报一声,石午阳奉诏前来参见皇上。” “哦!石将军,劳您稍候。” 小校见过令牌后,抱拳还礼。 他应该也听闻过石午阳。 稍会,里面传出话,新立的礼官宣石午阳觐见。 石午阳一个人进入大堂内,李自成坐在堂中虎皮椅上, 右方下首首位是大顺新封的汝侯刘宗敏,往下是毫侯李过、蕲侯谷可成、明军降将白广恩等武将, 左方依次坐有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军师宋献策、李岩等文臣。 石午阳跪地叩首道:“臣石午阳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石将军辛苦,来人,给石将军赐座!”李自成看了一眼石午阳,摆手示意随从。 亲兵搬过一张椅子置于右列武将最下首位,石午阳叩首谢恩后落座。 “召各位前来御前议事,主要议一下目前战事。” 李自成扫视着堂下大顺诸臣,接着说道: “周遇吉这老狗,竟然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杀了额....孤的使臣!” 李自成正月初一在西安称帝,与牛金星等人商议拿下北京后才正式自称为“朕”, 在此之前就自称为“孤”,但显然“孤”这个自称李自成也还不大习惯。 李自成说的这个周遇吉是山西总兵,前几日派了明军降将熊通前去劝降,竟被周遇吉砍了脑袋。 这让李自成大为恼火,大顺东征以来,也就刚在太原城下吃了一点亏。 “这周遇吉看来铁了心是要碰一碰咱大顺军的兵势呀!” 刘宗敏坐在椅子上,撑着双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