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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营房，令人作呕。 “好汉子！是条狼崽子！” 牛万财猛地怒吼一声，也不知是赞还是怒，他狠狠瞪了石午阳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恨， “石午阳！今日之事，牛某记下了！走！！！” 牛万财不再看任何人，猛地一甩虎皮大氅，带着满腔的羞辱和怒火，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出营房！ 他的亲兵们连忙跟上，经过地上的断臂和摇摇欲坠的谢宝庆时，眼神复杂。 袁宗道看着惨烈的一幕，深深叹了口气。 他对着石午阳郑重抱拳，语气复杂：“石将军…告辞！望将军…珍重！你我后会有期！” 目光中带着一丝钦佩，也有一丝无奈和忧虑。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快步离去。 牛万财的亲兵中分出两人，飞快地架起几乎虚脱、还在嘶嘶倒吸冷气的谢宝庆，拖着他跟上牛万财的步伐。 谢宝庆右手紧攥着那把开山大砍刀，刀尖拖在地面砖石之上冒着火星。 石午阳只是抱拳向袁宗道还礼示意，全程一言不发。 他看着门外牛万财等人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眼神冰冷而深邃。 牛万财一行人如同裹挟着暴风的乌云，狼狈而迅速地消失在葫芦口外茫茫的风雪之中。 从迎客厅的地上一直延伸到室外雪地，只留下谢宝庆那条断臂和一滩刺目、迅速被雪花覆盖的暗红色血迹，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浓重血腥味和谢宝庆惨嚎的余音。 “收拾干净。”石午阳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迎客厅内，102营的士兵在王德发的指挥下，迅速打扫着狼藉的地面，将那支血肉模糊的断臂收敛起来埋掉。 气氛依旧凝重，但紧张感已消散大半。 王老六走上前，看着石午阳冰冷的侧脸，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司令！牛万财这厮算什么个玩意谢宝庆敢伤慧英姐，更是罪该万死！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末将请命！带一队精兵，抄小路伏击！定能将谢宝庆那厮剁成肉酱！” 他身后的王德发、马老歪等人也纷纷点头，脸上带着不甘和杀气。 刘魁虽未说话，但眼神也表明他支持这么做。 石午阳站在原地，目光穿透风雪，望着牛万财等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脸上的线条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冷硬。 风雪呼啸，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 袁宗道的话在耳边回响：“莫要因一时意气，坏了堵军门苦心经营的局面…亲者痛仇者快…” 野人谷内八万军民面黄肌瘦的景象，新成立的火枪连急需训练的士兵，雷九匠作营里艰难仿制的燧发枪…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杀一个重伤的谢宝庆，易如反掌。 但后果呢 牛万财此人睚眦必报，悍勇凶残。 一旦杀了谢宝庆，就等于彻底撕破脸皮。 他手下那数千亡命徒，加上毛葫芦兵的残余，还有那个立场不明的袁宗道…野人谷必将面临一个强大的、不死不休的敌人！ 在发展最关键的时刻，在即将与满清军争城夺寨的当口，凭空树此强敌，实为不智！ 更何况，牛万财毕竟名义上还在堵胤锡的节制之下，这是友军... 良久，石午阳缓缓转过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和冷静。 他扫视了一眼请战的将领们，声音沉稳而坚定： “不必了。” “将军” 王老六等人不解。 “谢宝庆已自断一臂，付出了代价。杀他，除了泄一时之愤，除了彻底激怒牛万财，给我们带来一个强大的敌人，于大局何益” 石午阳走到火塘边，拿起一根木柴拨弄了一下炭火，火星噼啪爆开。 “牛万财骄横，但其麾下尚有可用之兵。袁宗道此人，沉稳明理，或可争取。堵军门苦心维系抗清力量，我们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我们的敌人，是满清鞑虏！是佟养甲、三顺王这些汉奸！而不是这些名义上的‘友军’！至少现在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老六等人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明白石午阳所虑深远，所言在理。 脸上的杀气渐渐平复，转为凝重。 “是！末将明白了！”王老六抱拳领命。 石午阳放下木柴，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冰冷而讥诮的笑意： “更何况，谢宝庆这狗东西，倒也‘大方’。” 他指了指营房外堆积如山的粮车和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猪羊。 “送了这么多‘年礼’，正好解了我们燃眉之急！老王！” 王德发立刻上前：“末将在！” “立刻清点接收！粮食入官仓，统一调配，优先保障新入谷的流民和老弱妇孺！不得克扣！”石午阳命令道。 “遵令！”王德发眼中露出喜色，这些物资真是雪中送炭！ 石午阳想起来有好几天都没去看慧英姐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心中挂念得紧。 他不再去多想牛万财之事，脚步匆匆，径直向山谷深处的医疗营走去。 雪后的山谷格外静谧，只有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在洁白的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松枝的清冽， 远处那片新入谷的流民居住地，赵竹生正在一张杉木桌前大声吆喝着分发粮食。 看着远处的赵竹生，一个念头忽然蹦进石午阳脑海： 赵竹生和招娣的婚事还没办吧 招娣有了身孕，赵竹生这穷书生终于要当爹了！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陈三爷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也该欣慰了！ 眼下谷内难得有点喜庆气，何不趁热打铁，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既圆了赵竹生明媒正娶的心愿，也告慰了陈三爷的恩情，更能给这肃杀的寒冬添上一抹亮色！ 想到这里，石午阳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很快就来到了医疗营，医疗营的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积雪堆在墙角。 石午阳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暖融融的、混合着药草清香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