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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推开客栈的门,风吹进来,桌角的一张黄纸动了一下。他没看那张纸,先把骨琴靠在墙边,右手一直抓着腰间的铁链。左眼很烫,像里面有火在烧,胸口贴着的八骨戒也热着。 他坐下,闭上眼睛。体内的灵气断断续续,接不起来。刚才打了一架,伤太重,肩膀还在流血,衣服都湿了半边。他不敢睡,也不敢放松,只能用骨火慢慢温养经脉,一点点恢复力气。 桌上的黄纸又动了。 他睁开眼,盯着那张纸。纸边是黑的,像是被火烧过,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他伸手去拿,手指刚碰到,一股血腥味冲进鼻子——还有地火室里那种难闻的臭味。 他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纸没反应。 他用左眼看,骨头一样的纹路出现在眼里,可纸上还是空白。 最后,他引出一点骨火,顺着手指送进纸里。 火光一闪,字出来了。 “噬魂珠是玄明子送给魔宗的东西,子时三刻,血罗刹亲自来取。” 字歪歪扭扭,像虫爬的一样,没有名字,也没有印章。 陈默看着这行字,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很多事:地火室里的邪晶、老奶奶说的八域主、铁手张提过的玉牌。如果这信是真的,那玄明子根本不是师尊,而是把重要的东西给了魔宗的人。那个噬魂珠也不是拿来拍卖的,其实是祭品。 他想再看一遍,窗外屋檐突然有声音。 他猛地站起来,冲到窗边,一把推开木板。 巷子里,地上有两串脚印。 一串往东走,脚步平直,像个普通人走过。 另一串从巷子尽头跳起来,脚尖点地,上了屋顶,脚印更深,还有拖痕,像是有人受伤后勉强跳上去的。 他翻出窗户,落在巷子里。 蹲下来看,血还是湿的,没干。两串脚印颜色一样,气味也一样。他用手摸了摸地面,沾了点血闻了闻——都有地火室那种臭味。 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故意分成两条路。 他站起身,风刮过耳边,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柳菁站在虚空中,脸色白,嘴唇动了动。 “不对……两个气息是一样的,但被人分开了……有人想骗你进去。” 声音很小,像风吹草叶。 他说:“我知道。” 她看着他,眼神里有提醒,也有求他别去的意思。 他低头,手里的信纸已经烧成灰,飘在地上。 他知道这是个陷阱。 但他更清楚,有些真相,只有走进去才能知道。玄明子到底是谁,噬魂珠从哪来,血罗刹为什么非要得到它——这些事,躲着没用。 他转身回屋,背上骨琴,拉紧铁链。袖子里的骨链滑到掌心,冰凉。 他不能追脚印。 追哪一条都不对。 但子时三刻,西市拍卖场,他必须去。 只要血罗刹真的出现,他就有机会动手。就算对方是冲他来的,他也想看看,到底想干什么。 他走出客栈,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声。天快黑了,街上人少,灯笼一个个亮起来。他低着头走,帽子压得很低,盖住左眼露出的骨纹。 路过一家药铺,他停下,掏出一块灵石,买了包止血粉。掌柜没多问,他也没说话。包扎很快,左手按住伤口,右手撕布缠好。 继续往西走。 城西比东边乱,路边全是小摊,很多人是散修,在做黑市生意。他穿行其中,耳朵听着四周。有人小声说今晚的拍卖会,提到一颗邪气很重的珠子要出场,起拍价一千灵石。 他没停,也没开口。 走到一个岔路口,左边是住户区,右边是废弃的货栈。他站在路口,八骨戒突然发烫。 不是之前的余热,是新的感觉,像远处着了火,隐隐传来震动。 他看向右边。 那边昏暗,几栋破房子塌了一半,墙上长满藤蔓。按理没人来,但他记得,老奶奶死前指的方向,就是西边冒黑烟的地方。 他改道往右。 走了一段,发现地上有划痕,像是刀尖拖出来的。顺着看过去,墙角一块石板被掀开过,下面压着一块带血的布。 他蹲下,拿起布。 下面是个小陶瓶,一角碎了,里面空了,只剩一点味道——就是信纸上那种臭味。 他扔掉布条,站起来。 这不是巧合。 有人一路留线索,又怕他太早明白,所以分开放。先是信,再是脚印,现在是这个瓶子。 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去西市。 但他不能直接进拍卖场。 既然是圈套,里面肯定有人等着。他得提前进去,找个位置,看清情况,知道谁在监视全场。 他转身往北绕,避开大街,走小巷。经过一个赌坊,听见里面吵闹,没停留。过了桥,河水脏,漂着垃圾。 快到西市时,他放慢脚步。 前面灯火通明,门口挂着红灯笼,两个壮汉守着门。匾上写着“夜拍会”,子时开始。 他躲在对面屋檐下,静静看着。 进出的人不少,大多蒙面或戴斗笠。有些人杀气很重,一看就是杀手。角落站着个灰袍人,低头抽烟,陈默注意到,那人袖口露出一段红绳——和血骨堂用的锁魂绳一样。 他记下了位置。 又看了看屋顶。 四个角都有人蹲着,不动,但呼吸节奏一样,应该是巡哨。 他正想着怎么进去,胸口突然一热。 八骨戒又烫了。 这次不是一直热,而是一阵一阵的,像心跳。 他低头,戒指微微发红。 有东西来了。 他赶紧后退几步,贴着墙。 前面街口,一辆黑车慢慢驶来,两匹没角的马拉着,车轮包了软皮,几乎没声音。车帘是黑布,看不见里面。 黑车在拍卖场门前停下。 守门人立刻弯腰行礼。 一个人下车,全身裹在黑袍里,帽子压得很低。走路时左腿有点瘸,右手拄着一根短杖。 陈默眯起眼。 那人右靴边上,有一道裂口。 和他在荒地捡到的玉牌上沾的血迹位置一模一样。 他屏住呼吸。 那人走进大门,守卫马上关上门。 陈默握紧铁链。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沿着墙根走,绕到后面。那里有个小门,虽然锁了,但年久失修。他抽出一根骨刺,插进锁眼,轻轻一撬。 “咔。” 门开了。 他闪身进去。 里面是库房,味道发霉。他贴着墙慢慢走,避开巡逻的脚步声。前面有光,是从主厅缝隙漏出来的。 他靠近,从门缝往里看。 大厅中间有个高台,盖着红布。四周坐满了人,小声说话。角落里,那个抽烟的灰袍人还在,袖口露出来的红绳更多了。 他扫视全场,在二楼看到一个空位——靠着柱子,看得清全场,跑起来也方便。 他准备上楼。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点响动。 他抬头。 通风管的铁栅栏松了,一角翘起来,像是有人刚从这里过去。 他停下。 这管道通哪里 他回想房子结构,这条通风管应该连着后台,离拍卖台很近。 有人比他先到了。 而且,没走正门。 他不再犹豫,跳上货架,借力爬上横梁,打开栅栏,钻进管道。 管道很窄,只能爬。他慢慢往前,灰尘掉进脖子,他不管。爬了十几步,前面有光。 他放慢动作,靠近出口。 下面就是后台。 一个黑影站在台边,背对着通风口,正在检查红布盖着的东西。 陈默屏住呼吸。 那人抬手,掀开一角。 一枚黑色珠子,静静放在托盘上。 珠子表面有暗红色的纹路,像血管在跳。 他认出来了。 这就是噬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