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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胜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屏幕的光映着他略显疲惫的眼睛。 那是他高中好兄弟的消息，一个叫刘海麟的名字跳动着。 消息内容很简单，也很突兀：“回来了出来吃个饭啊。” 说叫他出去吃饭。 记忆的碎片被翻动。刘海麟，是高中有几个好哥们之一，曾经一起逃课打球、考前临时抱佛脚的情谊。但是联系他这个，已经挺久没联系了。 上次对话的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前甚至更久之前，内容也早已模糊不清。这种久违的联络，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涟漪，也带来了疑虑。 洛笙曾经告诉过他，一般这种久不联系的人突然联系自己，都是有所图。 她冷静而带着点世故的话语，此刻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江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摩挲着，眼神沉静下来。 他回复了一个简短的时间地点。江胜也想去看看他在打什么主意。 无论是什么，总好过一个人沉浸在无休止的、关于洛笙的回忆和悔恨里。 去见见故人，或许能暂时逃离那如影随形的窒息感。 到家休整两天后，熟悉的环境并未带来多少慰藉，反而让那份失去的痛楚在对比中更加鲜明。 到了和那个兄弟约饭的日子，他特意提前出门，他早早到了地方。 选定的是一家普通的小餐馆，烟火气十足，人声嘈杂。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思绪有些飘忽。 过了约定的时间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四处张望。 那个哥们叫刘海麟。江胜抬眼望去，心里微微一动。 他长相变了很多。高中时略显青涩甚至有些莽撞的脸庞，如今线条硬朗了不少，皮肤也粗糙了些，带着点被社会打磨过的痕迹。眼神里少了些少年人的跳脱，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疲惫。头发理得很短，穿着也偏向务实。 江胜记得他大学谈了个女朋友，还曾在朋友圈晒过合照，笑容甜蜜。只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分手了，他身上那种曾经有过的、被爱情滋润的光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独身闯荡的干练，或者说，是孤寂。 刘海麟看见江胜后，脸上堆起笑容，快步走过来坐下，寒暄了几句路上的情况。 然后，似乎觉得铺垫够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探究和关切，直截了当地问：“你和洛笙咋样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江胜心底最敏感的区域。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声音低沉：“分手了。” 刘海麟很疑惑，眉毛高高挑起，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你们谈了好几年了，真分了” 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毕竟，在他们这群朋友眼里，江胜和洛笙是高中就在一起，洛笙虽然成绩不如江胜，但是颜值方面属于天生一对，也是学校里面着名的小情侣。 江胜点了点头，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那些复杂的、只有当事人才懂的纠葛与伤害。 刘海麟见状，伸手拍了拍江胜的肩膀，带着一种过来人或者说社会人特有的“豁达”安慰道：“哥们别太难过，好看的女生那么多，再说了你以前就很吸引女生喜欢。” 这话像一阵风刮过江胜的心湖。江胜心里也知道，刘海麟说的并非虚言。 自己由于长相好看，成绩不错，又是国家二级运动员，这些标签叠加在一起，在青春期的校园里，天然就是焦点。 即使高中时期有点微胖，但那份英气并未被掩盖，颜值仍是抗造。 用更具体的话说，是剑眉星目，眉毛浓黑英挺，眼睛明亮有神；长相俊俏，五官比例协调，轮廓分明；气质上偏向高冷刚毅，有种不易接近的距离感，反而更吸引人探究。 这样的组合，受到很多女生追捧，情书、表白、课桌里的零食……这些他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洛笙跟她们不一样。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尖锐的痛楚。 她不是被他的外表或光环吸引，她看穿过他刻意维持的优秀假象，拥抱过他的笨拙和脆弱，也最终……被他亲手推开。 这份“不一样”，是他拥有时未曾完全珍惜，失去后才知其珍贵的无价之宝。 江胜打住自己的深思，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他不想在刘海麟面前过多暴露自己的狼狈。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聚焦在对面的人脸上，语气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目光直视着刘海麟的眼睛：“我可不相信你是纯叙旧。” 洛笙的提醒言犹在耳。 被点破了心思，刘海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被一种商人的精明取代。 他嘿嘿一笑，也不再绕弯子：“见此也直说了：我最近回来，想搞一个赚差价的活，也叫撸货，最近攒了点钱，这不想到好哥们你，准备让你给帮个忙，你脑子好使。” 他把“脑子好使”这几个字咬得很重，既是恭维，也是点明他找江胜的关键原因。 江胜对此感兴趣。不仅是因为“好哥们”的情谊，而是这种“赚差价”的模式本身，以及刘海麟话语里透露出的“有钱缺人”的信息，像一道微光，刺破了他这段时间以来浑浑噩噩的阴霾。 这似乎是一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甚至证明自己并非“废物”的机会。他身体坐直了一些，眼神里多了一点专注：“细说一下。” 刘海麟继续说，语速加快，带着点兴奋：“拼多多知道吧，百亿补贴里面有些电脑手机等等数码产品，还有化妆品，都低于市场价，” 他拿出手机，快速点开拼多多app，找到百亿补贴页面，指着一款笔记本电脑的图片，“比如一台电脑，要原价7599，拼多多百亿补贴后只要6999” 他滑动屏幕，展示着价格对比。 “这个时候我们买下来，把东西卖给那些有需要的店，他们用市场价卖给顾客，当然我们卖的价格肯定也是低于市场价的，不过就比如这个电脑，” 他手指在桌上比划着，“我们找人买货，给他们分成，还有给店家分成，我们大概能赚个50%，这50%就是我们分成了，你觉得呢。” 江胜没有立刻回答。他接过刘海麟的手机，仔细查看商品详情、补贴规则、限购说明。 刘海麟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他擅长分析的土壤里。 他也比较认可这个模式的底层逻辑——利用平台补贴和渠道信息差。但谨慎是他的天性。 他当场掏出自己的手机，当场了解了很多法律相关的事务，快速搜索关键词“撸货”、“平台补贴套利”、“倒卖电商商品合法性”，又查询了相关平台规则和可能的税务问题。 同时，他也在心里快速评估着货源稳定性、下游渠道风险、资金周转周期等可行性问题。 几分钟的沉默思考后，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久违的锐利和认真：“发现是可行的，于是就答应了刘海麟的入伙邀请。” 刘海麟明显松了口气，笑容更真诚了些：“我当前只有钱，除了钱和你，什么都没有。” 他摊了摊手，意思很明确，他需要江胜的头脑和人脉来填补空白。 江胜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关于买货的人，他能拉来——他想到自己游戏圈子里那些同样精于计算、时间相对自由且有网购习惯的玩家，甚至可以利用自己小有名气的账号影响力。 关于店家，他也能去谈谈——他记得家乡这边有几家规模不大但信誉不错的手机店、电脑维修店，他可以一家家去跑，用专业的分析和合理的利润空间去说服。 江胜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更完善的结构：“还有一个人，我想拉入伙，那个人在拉客方面肯定是超越我的。” 自己想到了另一个高中同学，性格外向，人脉极广，社交能力超强，正是开拓“买手”群体的绝佳人选。 “而我更适合做那个财经管理的。” 他清晰地定位自己——负责模式设计、成本核算、利润分配、风险控制和资金管理。 这是需要缜密思维和数学头脑的环节，他相信自己能胜任。 刘海麟也觉得可以，多一个有能力的人分担和拓展，成功的几率更大。 “到时候三个人再谈后续分成。” 他爽快地应承下来，举起茶杯，算是初步达成共识。 饭局结束，两人各自离开。走在回家的路上，江胜的心情有些复杂。 合作看似顺利，刘海麟展现出的行动力和对商机的嗅觉，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自己的某种停滞。 江胜回到家里，熟悉的安静再次包裹他。 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又给洛笙发了消息。 内容无非是日常的问候或试图解释，明知是徒劳，却像一种无法戒断的仪式。 发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回想着刚才的饭局。 今天刘海麟找他，这个曾经在高中时成绩不如自己，高考也只是考上外地的一本大学，如今谈起生意经头头是道，目标明确，行动力强。 他发现虽然在高中学习上刘海麟不如自己，但是到了大学，刘海麟好像真的把自己拉开了。 他埋头打游戏、沉溺失恋痛苦的时候，别人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积累经验和资本了。 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比酒精更让他感到一种辛辣的清醒。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带着洛笙那熟悉的、失望的语气：怪不得洛笙说他废物。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因为新计划而燃起的一点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他攥紧了手机，指节微微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