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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破败窗棂，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切割出几块斑驳的光斑。 沈前锋缓缓睁开眼，瞳孔迅速适应了光线。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在脑中过了一遍昨晚利用有限材料组装出的几样小东西：那根战术笔的合金笔头已经被磨得更为尖锐，与打火机的一些部件、还有那根坚韧的不锈钢耳勺，组合成了一件不起眼却足够致命的刺击武器；另外，还用找到的细铁丝和木片，做了几个简易的触发机关，虽粗糙，但用于预警或制造片刻混乱已然足够。 它们此刻都安静地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口袋里，以及……那个无人能感知的十立方米空间的一角。空间里，除了这些自制品，还有穿越伊始就在的几样基础物品：少量高能压缩饼干、几瓶纯净水、一个多功能军刀、一个急救包，以及……那套他最初没太在意，此刻却觉得至关重要的微型追踪器——仅有三枚指甲盖大小、磁吸式、待机时间长达72小时的先进玩意儿。 这是完成首次救援潘丽娟的任务后，系统给予的奖励之一，连同空间也从初始的十立方，微微扩大了一点点，虽然不多，但让他看到了成长的希望。 “毒蛇”必须死，但如何死，何时死，哪里死，需要精准的谋划。强攻是最愚蠢的选择，那会立刻将他和他刚刚接触到的组织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老周要的不仅仅是“毒蛇”的命，更是一个干净利落，不惹麻烦的结果。 他起身，小心地将地上留下的些许痕迹清理掉，如同微风拂过沙地，不露行藏。随后，他如同一个真正的早起讨生活的路人，融入了刚刚苏醒的街道。 “毒蛇”，本名胡三，原是我党一名基层交通员，叛变后急于表功，每日上午九点，会准时前往位于城东的日军宪兵队司令部，向他投靠的新主子汇报他所知道的一切，无论那信息是否还有价值。 沈前锋需要验证这条信息，并找到最佳的动手地点。 他并没有直接靠近宪兵队司令部那条戒备森严的大街，而是在相隔两条街的一个早点摊子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豆浆，几根油条。这个位置，既能观察到通往司令部主干道的岔路口，又不至于引起巡逻日伪军的特别注意。 九点差十分，穿着灰色绸衫、头戴礼帽的“毒蛇”胡三，果然出现在路口。他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谄媚与紧张混合的神情，不时左右张望，却又挺着胸膛，试图摆出几分“爷现在是给皇军办事”的架势。 沈前锋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眼角的余光却将胡三的身影牢牢锁定。 一枚微型追踪器，在他空间的“意念”操控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垂在桌下的手心。在胡三经过早点摊，转向司令部方向的那一刻，沈前锋看似无意地起身结账，手臂与胡三轻轻一撞。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沈前锋连忙点头致歉，一副小市民怕事的模样。 胡三皱了下眉，厌恶地拍了拍被撞到的衣袖，瞪了沈前锋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加快脚步赶路。 那枚追踪器，已经借着那一撞的力道，精准地吸附在了胡三长衫内侧的金属扣襻上。 胡三的身影消失在司令部方向。沈前锋付了钱，转身走入另一条小巷。他靠在一个安静的墙角，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区域地图缓缓浮现，这是系统基于他目前活动范围生成的简易导航图，一个微弱的光点正在地图上移动，代表胡三的位置。 光点进入了宪兵队司令部区域，停留了大约四十分钟后，开始移动，沿着原路返回。 沈前锋立刻动身，不远不近地辍着。他利用街边的店铺、行人作为掩护，动作自然流畅。他不需要时刻用眼睛盯着胡三，脑海中的光点就是他最好的向导。 他观察着胡三返回的路线。这家伙很谨慎，或者说很怕死，走的都是相对热闹的大路，显然知道在人多的地方，暗杀者不好下手。路线固定，时间也很有规律。 跟踪持续了三天。 每一天，胡三都是上午九点前进入宪兵队，十点左右离开，然后并不直接回家，而是会去一家茶楼听半小时评书，再去一家澡堂泡澡，直到中午时分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他位于一处混杂院落里的家——那里距离宪兵队不算太远，方便他“效劳”，但也并非核心区域，鱼龙混杂。 这三天里，沈前锋像一道幽灵，穿梭在甬城的街巷。他摸清了胡三每一步的习惯，每一个可能停留的地点，以及沿途每一个适合观察、伏击、乃至撤退的位置。 他排除了在宪兵队附近动手的可能，那里哨卡林立，巡逻队频繁，枪声一响，插翅难飞。 他也排除了在胡三回家的路上，那家伙回家的最后一段路虽然相对安静，但两侧民居众多，一旦被缠住，很难脱身。 茶楼和澡堂，成了两个备选地点。 茶楼人多眼杂，动手后容易陷入混乱，不易控制，且撤离路线不够明确。 最终，沈前锋的目光，锁定在了那家名为“清泉池”的澡堂。 胡三每天泡澡的时间很固定，大约在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澡堂内部结构，沈前锋通过一次假装找人，进去匆匆瞥过一眼。传统的格局，男宾部有一个大池子，几个单间，以及一个供人休息的公共区域，后门连接着一条堆放煤块和杂物的窄巷，直通另一条背街。 关键是声音。 澡堂里永远充斥着水声、聊天声、跑堂的吆喝声、搓背的拍打声……这些混杂的、持续的声响，构成了完美的背景噪音。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成型。 不需要枪，甚至不需要太大的动作。 他需要利用澡堂的环境，利用那无处不在的噪音作为掩护，完成一次寂静的处决。 第四天上午，十点二十五分。 胡三如常晃进了“清泉池”澡堂。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跑堂的伙计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几分钟后，沈前锋也走了进去。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布衫，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工人或小贩。交了钱，领了号牌和毛巾，他走进热气腾腾的男宾部。 水汽氤氲，视线有些模糊。大池子里泡着几个人，低声聊着天。单间的门帘大多敞开着，里面没人。胡三正泡在大池子的角落里，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沈前锋没有看他，径直走进一个空着的单间，拉上了门帘。 他不需要等待太久。胡三泡了约莫二十分钟，便起身，裹着毛巾，趿拉着木屐，啪嗒啪嗒地走向公共休息区，找了个躺椅躺下，招呼伙计送来一壶茶和一碟瓜子。 休息区里人不多，除了胡三，只有另外两个看起来像是力工模样的汉子在打盹。 沈前锋也走了出来，在离胡三隔了几个位置的躺椅上坐下，背对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伙计送来了茶和瓜子，胡三啜着茶水，磕着瓜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前锋耐心地等待着。他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所有背景噪音恰好能掩盖掉一丝微弱异响的时刻。 机会来了。 隔壁的厨房，似乎是在搬运重物，发出了“哐当”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伙计一声粗鲁的吆喝。几乎就在这声响动达到顶点的瞬间—— 背对着胡三的沈前锋，手臂以一个极其微小、看似只是调整姿势的动作，向后轻轻一扬。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光，细如牛毛，精准地没入了胡三脖颈侧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那是他这几天反复推敲，确认能瞬间切断神经传导、引发瞬时心脏骤停，且创口极小、不易立刻被发现的位置。 那根由战术笔尖、耳勺和细小机簧改造成的微型吹针，射出了他精心准备的一“刺”。针尖上，涂抹了他从某种常见植物汁液中提取的、能加速血液凝固和神经麻痹的混合物。在这个时代，几乎无法检测。 胡三的身体猛地一僵，正要送往嘴边的瓜子停在了半空。他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咯咯”声，像是被水呛到，但被澡堂里持续的嘈杂声完全覆盖。他的眼神瞬间涣散，手中的瓜子碟子倾斜，几粒瓜子滚落在地。 但这细微的动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旁边打盹的力工鼾声正浓。 沈前锋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停下他看似无聊敲击躺椅扶手的手指。几秒钟后，他听到身后传来身体软倒、与躺椅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茶壶翻倒的、被厚毛巾部分吸收的闷响。 他依旧安静地坐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伙计路过，才发现胡三歪倒在躺椅上，脸色青紫，像是睡死了过去。 “哎胡爷胡爷您这是……”伙计上前推了推，触手一片冰凉僵硬，吓得他猛地缩回手，发出一声惊叫。 休息区顿时一阵小小的骚动。 “怎么回事” “像是……没气儿了” “哎呀，怕是痧症吧这天热的……” 人群围了上去，议论纷纷。 沈前锋就在这时，悄然起身，如同一个被惊吓到的普通客人，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嫌恶，快步穿过休息区，走向通往后门的通道。 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突然“暴毙”的胡三身上。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走进了那条堆满煤块和杂物的窄巷。阳光被高墙切割成狭窄的一条，落在他的肩头。 巷子口外，是另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脑海中的光点，已经彻底熄灭、消失。 他拉了拉帽檐，汇入人流，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脑海中的系统界面，代表“清除毒蛇”的任务进度条，悄然向前推进了一小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