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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的手机在副驾上震动了三下。不是电话，不是短信，是加密频道的特制提醒。他没立刻去看，手指还在方向盘上敲着节奏，眼睛盯着云顶club后巷那扇铁门。风把垃圾袋吹得贴在墙角，又滚开。他等了二十分钟，苏雪没出现。 他知道出事了。 车窗降下半指宽，他点烟，火光一闪即灭。这时才拿起手机，解锁，打开后台程序。一条新数据刚上传——照片加文字：“b7预留位+候鸟启笼+机械表现身，建议监控组接替盯梢。” 他放大图片。模糊，但能看清：黑风衣，墨镜，左手抬腕看表，时间显示23:28。和老陈说的一模一样。他翻出之前收集的所有信息，一条条比对。周三周五，23:30，b7预留位，不点单，不喝酒，戴墨镜，机械表。这不是买家也不是卖家。这是发号施令的人。 他正要回拨苏雪的备用号，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语音压缩包。五秒。他点开。 “我在对面巷子。他进去了。刚才……我们对上了眼。” 声音压得很低，断续，像躲在墙根下录的。背景有风声，还有远处车辆碾过减速带的声音。她说完就断了。没有告别，没有多余字。 余罪把这段语音听了三遍。最后一遍放慢速。他在听呼吸节奏，判断她当时的状态。没慌，但紧。说明她控制住了场面。 他关掉手机，推门下车。夜风吹过来，带着烧烤摊的油烟味。他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从夹层里取出便携式信号追踪器。这不是局里的设备，是他私底下找技神老k改装的。能连上城市天网的边缘节点，抓取特定区域的移动热源轨迹。 他架好设备，输入云顶club的地理坐标，锁定主入口和后巷两个点。设置自动捕捉每三十秒的画面帧。然后他回到驾驶座，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打下一行字： “目标代号：夜莺。活动规律：每周三、五，23:30前后，现身云顶club，路径固定，警惕性极高。行为特征：不交流，不消费，停留时间不超过八分钟。初步判断：传递指令或接收反馈，非直接交易。” 他停下笔，回想苏雪说的“对上了眼”。那一眼意味着什么对方有没有认出她她是线人，在道上混得开，但一直没露身份。如果夜莺真有反侦察能力，那一瞬间的对视，可能已经暴露了她的异常站位、观察角度、甚至是握手机的方式。 他拨通便衣组的加密线路，声音很平：“取消原定跟踪方案。从现在起，所有人力撤出云顶周边两百米范围。改用无人机高空巡拍，镜头必须带变焦，拍清楚每一个进出者的面部细节。重点盯住b7预留位附近区域。周三和周五，全员待命，不准请假。” 对方问了一句什么，他打断：“别问原因。照做就行。” 挂了电话，他又拨另一个号。技侦老王，值夜班的那个。接通后只说一句：“调昨晚云顶内部监控，b区到c区走廊，时间点23:25到23:35，我要清晰画面。” “你没权限。”老王说。 “明天早上八点前，我会让张局签字补流程。”他说完就挂。 他知道这步棋冒险。越级调监控，还涉及私人会所，一旦被查就是违纪。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夜莺出现了，而且是在他们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这个人不是周建明那种底层运货的，他是链条上的关键节点。动他，整个组织都会警觉。 他重新看向手机里的照片。黑风衣男人进门那一刻，头微微偏了一下。像是在扫视周围环境。这个动作太自然，一般人不会注意。但他做过三年街头卧底，知道这种习惯性警觉，只有长期处于高风险环境中的人才有。 他记下这一点：目标具备专业级反侦察意识，极可能受过训练。 正想着，手机来了新消息。苏雪的备用号发来的定位共享链接。位置在城东老工业区，一个废弃汽修厂。距离这里七公里。他立刻发动车子，导航设过去。 路上他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给安怡。没人接。第二个给林宇婧，也没通。他放下手机，不再试。 七分钟后，他把车停在汽修厂对面的巷口。熄火，关灯，远远看着那个破铁门。门开着一道缝。里面没光。他没下车，坐在车里等。十分钟不到，一辆共享单车停在门口。苏雪下来，左右看了两眼，闪身进去。 他等了五分钟，才下车走过去。 铁门内是个大车间，地上全是油渍和废零件。苏雪站在一台报废的吊机下面，手里拿着湿巾擦手。看到他进来，没说话，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是一张打印纸。复印的监控截图。画面来自云顶club内部，角度是从二楼包厢往下拍的。能看清b7预留位。时间是23:29:17。黑风衣男人坐在那里，背对镜头，但侧脸可见。墨镜摘了一半，正在和旁边人交换一张卡片状的东西。 “我让人帮我截的。”她说，“花了一万二，还搭上一个人情。” 余罪盯着图看。那人换卡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借着身体遮挡完成的。如果不是这个特殊角度，根本拍不到。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他问。 “十分钟前。”她说，“我一离开后巷就联系了里面的人。他趁换班的时候拷出来的。” 余罪把图存进加密盘，又问：“你和他对视的时候，他有没有反应” “有。”她说，“他转身那一瞬，视线直接锁我。就一下。然后立刻移开，走得更快。” “你觉得他认出你了吗” “不确定。”她摇头，“但我敢肯定，他知道外面有人盯他。” 余罪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不能再靠近那个地方了。” “我知道。”她说，“但我还有别的路子。他既然敢露脸，说明这个据点在他眼里是安全的。只要他还来，我们就还有机会。” “不是机会。”他说，“是陷阱。他可能就是在等我们盯上去。” 她没反驳。 两人站在废车间里，谁都没再说话。远处传来火车经过的轰鸣。头顶的破屋顶漏下一缕月光，照在满地的机油上，泛着暗色的光。 余罪掏出烟，递给她一支。她摆手。他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从今天起，你停掉所有公开身份的活动。”他说，“会所那边找人代管，别再以投资人名义露面。手机全换，住址也换。我会安排安全屋。” “那你呢”她问。 “我继续查。”他说，“但现在方式要变。不能再靠人盯人。我们要用技术手段，抓他的行动规律。他每次来，路线、时间、接触对象，都要记录。我要知道他背后是谁在指挥。” 她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先确认一件事。”他说，“他是不是真的只在周三周五出现。如果是，那就说明他有固定任务周期。我们可以预判。” 他打开笔记本，把刚才那张图导入系统，标记时间点。又调出之前工厂发现的手表定位数据，对比港口d7区的进出记录。几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三条重合的时间线。 都是周三或周五，晚上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 他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敲着桌面。 “找到了。”他说。 “什么” “他的模式。”他说，“不是随机出现。而是配合港口作业窗口期。d7区每周三、五凌晨有一小时的系统维护空档，监控会短暂离线。他选这个时间点，不是为了接头方便，是为了避开记录。” 她走近看屏幕：“所以他是利用这个漏洞做事” “不止。”他说，“他需要这段时间完成某种数据交换。比如刚才那张卡，可能是密钥，也可能是指令包。他拿进去，交给里面的人，再由别人执行后续操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 “等。”他说，“下周三，我们布控。但不用人。用机器。摄像头、无人机、信号拦截器，全部到位。我要看他到底把卡交给了谁。” 她点头。 他看了她一眼：“回去吧。明天会有新人接应你。别联系我。” 她没动。 “余罪。”她突然叫他名字，“如果他真是冲着线人来的……那你也要小心。你们警察里，未必干净。” 他没回答。 外面风大了起来，吹得铁皮屋顶哗啦响。他把烟头摁灭，扔进旁边的铁桶。 “走吧。”他说，“我送你一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