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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盘山镇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小张打着哈欠，刚打开户籍室的门，一个身影就踉跄着冲了进来，差点把他撞倒。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不好了！我爹…我爹不见了！” 小张定睛一看，是河口村的李建国，老支书李老栓的儿子。李建国四十多岁年纪，平时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却满脸惊恐，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沾着露水和泥渍。 “建国哥，别急，慢慢说，老栓叔怎么了”小张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扶住他。 “我爹…我爹昨天下午还好好的，晚上我睡下了，今早起来…他就不在屋里了！屋里…屋里乱七八糟的，凳子也倒了…院门…院门是从外面锁着的…”李建国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我找遍了村里，河边、山上…都没找到啊！他那么大年纪了，能去哪儿啊！” 小张的心沉了下去。老支书李老栓他立刻联想到了前几天市里赵局长的车祸，就在这附近出的事。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不敢怠慢，立刻向所长汇报。所长一听，脸色也变了，一边安排民警跟李建国去村里查看，一边立刻向上级——河阳县公安局汇报。 … 几乎是同一时间，清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办公室。 李正峰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他正在电脑上反复观看着黑子提供的现场照片，试图从中找出更多被忽略的细节。桌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加密手机震动起来，是黑子打来的。 “正峰，有点不对劲。”黑子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安排在盘山镇那边的眼线刚传来消息，河口村那个老支书，李老栓，昨晚失踪了！” “什么！”李正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什么时候的事具体情况！” “就昨晚！他儿子今早发现的。家里有挣扎的痕迹，院门从外面反锁。镇上派出所已经去了，县局估计也很快会介入。” 李老栓失踪了！就在石勇去找过他之后！ 李正峰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手的反应太快，太狠辣！他们显然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调查，并且精准地掐断了李老栓这条线！ 是灭口还是绑架威胁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他们之前的所有行动，很可能都已经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赵晓颖、石勇，甚至他自己，都可能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知道了。让你的人撤回来，别再查了，太危险！”李正峰当机立断。 “明白。你自己也小心！” 挂断电话，李正峰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他必须立刻通知赵晓颖和石勇！他拿起另一部备用手机，正准备给赵晓颖发加密信息，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支队的内勤民警小王，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李支队，河阳县局刚报上来一个情况，河口村一个老支书昨晚失踪了，初步怀疑可能是走失或者…有别的隐情。王局指示，让我们这边关注一下，毕竟那边刚出过赵局的事…” 李正峰心中冷笑，关注王守成这手玩得真溜！明明已经知道，却装作刚接到报告，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是在试探他还是想把他也拖进这个“走失案”里，方便监控 他面上不动声色，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嗯，知道了。一个老人走失，县局和派出所处理就行了，我们这边案子多，暂时顾不上。你回复县局，按程序办，有需要协助再提。” “是，李支队。”小王放下文件，转身离开了。 李正峰看着关上的门，眼神冰冷。对方已经出招了，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告诉他：我知道你在查，你的人不见了，但我把它定性为“走失”，你能奈我何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和警告。 他不再犹豫，立刻用加密通讯软件，分别给赵晓颖和石勇发出了最高警示： “风紧，李姓老人昨夜失踪，对方已察觉。暂停一切行动，蛰伏，等待进一步通知。务必确保自身安全！” … 赵晓颖收到信息时，正在家中整理父亲的遗物。看到屏幕上那行字，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机差点脱手掉落。 李老栓…失踪了 那个昨天还被石勇叔叔描述为“吓破了胆”但又最终鼓起勇气说出真相的老人，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佝偻着背、在老槐树下瑟瑟发抖的身影，能听到他带着哭腔说“那些人…他们是土匪啊！” 而现在，这恐惧变成了现实。 对手的凶残和效率，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他们不仅仅能制造“意外”车祸杀害一位局长，还能让一个偏远山村的老支书悄无声息地消失！这是何等庞大的势力和肆无忌惮的嚣张！ 她冲到窗边，紧张地看向楼下街道。行人匆匆，车辆穿梭，一切如常。但她却觉得，每一扇窗户后面，每一个路人的眼神里，都可能隐藏着监视的眼睛。她拉上窗帘，背靠着墙壁，心脏狂跳。 父亲的车祸，梅姐的“被自杀”，现在又是李老栓的失踪…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轻易地抹去。而她和李正峰，就像在黑暗的雷区里摸索，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她紧紧攥着那个藏着现场证据的u盘，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必须把它藏到更安全的地方！ … 盘山镇，石垭村。 石勇看着手机上李正峰发来的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左边眉骨上的那道疤痕，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站在院子里，目光投向河口村的方向，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他还是晚了一步。 昨天离开时，他就应该强行把李老栓带走安置。但他低估了对方的狠毒和速度。他以为在这盘山镇，有他石勇在，对方多少会有些顾忌。看来，他错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人已经彻底疯狂，毫无底线。 他走进屋里，从床板下的暗格里，摸出一把保养得油光锃亮、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的五四式手枪。他熟练地检查枪械，填压子弹，然后将其重新藏好。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李老栓的失踪，更加印证了赵长天之死的阴谋。这笔血债，又添上了一笔。 他需要改变策略了。直接接触知情人太危险，目标太大。他需要更隐蔽的方式，从外围入手，比如…监视那个废弃的石灰窑，或者，从胡三强手下那些不那么核心的喽啰身上打开缺口。 他拿出那部老旧的诺基亚，给赵晓颖回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知悉。勿动，等我消息。” … 河阳县公安局对李老栓“失踪案”的“调查”迅速展开，效率“极高”。 当天下午，河口村就来了好几拨人。有派出所的民警，有县局刑警队的，甚至还有镇上的干部。他们询问村民，勘察李老栓的家，但得出的初步结论，却导向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方向。 “根据现场勘察和家属邻居走访，未发现明显暴力入侵痕迹。李老栓年事已高，近期因赵长天局长车祸一事，情绪低落，精神恍惚，有村民反映曾见他独自在村外徘徊。不排除其因精神压力过大，夜间独自外出，不慎失足落水或迷路山中的可能性…” 一份倾向性明显的初步报告，被层层上报。所谓的“挣扎痕迹”被轻描淡写地解释为“老人行动不便可能自己碰倒”，院门反锁被解释为“可能老人自己出门后，风把门吹得带上了插销”。 他们在系统地、有步骤地将一桩很可能涉及绑架甚至灭口的刑事案件，扭曲成一起普通的老人走失事件。 李正峰在市局冷眼看着这份报告，怒火中烧，却无能为力。他不能公开质疑，否则就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与李老栓有关联。 赵晓颖在清州的家中，也通过网络看到了相关的一些模糊报道和论坛里的只言片语，心一点点沉入冰窖。官方的话语机器开始运转，试图将真相掩埋在“意外”和“走失”的尘埃之下。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 傍晚，李正峰接到了王守成局长的内线电话。 “正峰啊，河阳县那个老支书失踪的事，你看到了吧”王守成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关切，“唉，真是多事之秋啊。赵局的事还没过去，又出这档子事。我知道你跟赵局感情深，但办案要讲证据，不能感情用事。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要相信组织，相信兄弟单位的调查结论嘛。” 李正峰握着话筒，指节发白，语气却尽量平稳：“王局，我明白。我只是觉得有点巧。” “是啊，是有点巧。”王守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钻牛角尖。你是局里的骨干，前途无量，要把精力放在大案要案上。好了，就这样吧。” 电话挂断。李正峰缓缓放下话筒，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这通电话，是警告，也是最后的“规劝”。 夜幕再次降临。 清州市“帝豪苑”别墅区，一栋灯火辉煌的别墅内。 副市长刘明维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品着一杯红酒。胡三强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刘市长，您放心，那个老东西，处理得干干净净，保证谁也找不到。”胡三强压低声音，“河口村那边，也都打点好了，没人敢乱说话。” 刘明维晃动着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挂痕。“三强啊，做事要干净利落，不要留尾巴。赵长天的事，是意外。李老栓的事，是走失。明白吗” “明白，明白！都是意外，都是走失！”胡三强连连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凶光，“就是…那个赵长天的女儿，还有那个李正峰，好像还不安分…” “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刘明维抿了一口酒，语气轻蔑，“盯着点就行。现在风头还没完全过去，不要节外生枝。等过了这阵…”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阴冷，让胡三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是，我知道怎么做了。” 窗外，城市霓虹闪烁。而在远离灯火的深山之中，一个老人的命运，或许已经被注定。 证人的失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荡开的涟漪，让水下的暗流更加汹涌。调查陷入了僵局，危险却步步紧逼。赵晓颖和李正峰站在十字路口，前方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