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婚礼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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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罢公粮，秋天的山野便真正沉静下来，开始酝酿冬日的序曲。而张家的重心，也迅速从田垄间的辛劳，转向了另一件酝酿已久、充满喜悦的家族大事——筹备大哥建军和苏晚晴的婚礼。 大哥的结婚报告在部队顺利批准，年假也定了下来，就在腊月里，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虽然不算特别仓促，但要在年前把婚事办得周全体面，需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 首先定下的，是婚期。请了村里会看日子的老先生，掐算半天，选在了腊月十八，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距离过年也还有一段，既不冲突，又能让新媳妇在新家过第一个团圆年。 婚期一定，全家立刻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围绕着“结婚”这个中心，滴滴答答地忙碌起来。 二叔张德富第一个拍胸脯揽下了重任：“建军的家具，包在我身上！” 他是家里唯一的“技术工种”，这活计非他莫属。上次盖房剩了些好木料，再加上他特意从后山寻来的几棵纹理细密的榉木和柏木，材料是现成的。二叔早就琢磨好了款式，要打一套时兴的、带镜子的三门大衣柜，一张结实宽敞的双人床，一个带抽屉的写字台，再加两把靠背椅。他把自己关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木工房”里，刨花飞舞，墨线弹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里，满是一个叔叔对侄儿成家的殷切祝福。 彩礼是另一桩要紧事。晚上，父母和奶奶关起门来商量。 母亲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疼惜：“晚晴这孩子，咱们都看在眼里，实心实意，又懂事，家里那么难还供着妹妹上学。建军能娶到她，是福气。咱们不能委屈了孩子。彩礼，我的意思，不能按村里一般的来。” 父亲点头：“是这个理。建军现在是副连长，有津贴，咱们家现在也缓过来了。我看……给个吉利的数，八十八块，怎么样四平八稳，又发发发。” 八十八块钱，在当时的农村，绝对是一笔厚重的彩礼了，足见张家的诚意和重视。 奶奶也赞同：“八十八好，彩头也好。光是钱还不够，咱得给晚晴置办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我听说现在城里时兴‘三转一响’” “三转一响”指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是当时结婚最高档的配置，在农村简直是奢侈品，想都不敢想。 父亲有些迟疑：“娘，这……是不是太扎眼了而且票也不好弄。” “建军是军人，军官！娶媳妇，不能太寒酸。” 奶奶很坚持，“自行车，晚晴以后回娘家、去公社都方便；缝纫机，姑娘家用得着；手表看时间；收音机能听新闻听戏。咱们不全置办齐，至少……至少弄一两样！钱不够，我把压箱底的那对银镯子拿出来换了！” 母亲连忙按住奶奶的手：“娘，使不得！那是您的念想。钱的事，咱们再合计。建军上次寄回的钱还剩些，盖房外公给的钱也还有一点结余。自行车和缝纫机票最难弄，但……不是有王主任吗咱们去问问，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哪怕贵点，咱们买！” 母亲为了儿子和未来儿媳，也豁出去了。 最后商定，彩礼就定八十八元，另外尽全力争取置办“三转一响”中的一两样，至少要把自行车和缝纫机搞定，实在不行，手表和收音机也得有一样。这份心意，一定要让苏晚晴和她的舅舅家感受到。 当父母把这些打算委婉地告诉苏晚晴时，苏晚晴惊得连连摆手，眼圈都红了：“叔叔，阿姨，奶奶，真的不用！八十八太多了！‘三转一响’更是不敢想！我和建军是……是真心要过日子，不在乎这些。有间新房，有套新被褥，我就心满意足了。这钱留着，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晓岚上学也要钱……” 母亲拉着她的手，慈爱地说：“好孩子，你的心思我们懂。可这是咱们家的心意，也是建军的脸面。你为这个家做的，我们都记着呢。听阿姨的，该有的，咱们都得有。晓岚上学的事你别担心，有我们呢，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苏晚晴推辞不过，感动得泪水涟涟，心里最后一丝因为家庭背景而产生的自卑和不安，也在张家如此厚重真诚的对待下，渐渐消散。她知道，自己真的被这个家庭，完完全全地接纳和珍视了。 与此同时，关于婚礼的另一个重要决定，也在苏晚晴和建军的通信中，以及她和张家人的商议下，定了下来——苏晚晴暂时不随军。 原因很现实。一是建军刚提干不久，随军条件可能还不完全具备，审批也需要时间。二是苏晓岚还在县里读高中，正是关键时期，苏晚晴放心不下妹妹，也舍不得中断她的学业。三是她自己也很喜欢现在书店的工作，能自食其力，也能照顾家里。建军在信里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完全理解和支持她的决定，只说等将来条件成熟了再说。 这个决定，让张家父母更加心疼和敬重苏晚晴。一个年轻姑娘，刚结婚就要和丈夫分隔两地，独自承担起照顾妹妹和支撑小家的责任（建军虽然会寄钱，但许多具体事务还得靠她），这份担当和情义，实在难得。 于是，张家人心里，更把苏晚晴和晓岚当成了需要加倍呵护的自家人。母亲私下对父亲说：“晚晴不随军也好，就留在咱们身边，咱们还能多照顾她些。晓岚那孩子，以后放假就住家里，跟念念做个伴。” 奶奶更是发话：“新房给他们小两口留着，晚晴平时就还跟咱们住老屋这边，热闹，也方便照应。等建军回来探亲，再住过去。” 婚礼的筹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二叔的家具初见雏形；母亲开始带着苏晚晴逛供销社，挑选结婚用的布料、被面、暖水瓶、脸盆等零零碎碎却充满喜庆意味的物品；父亲则开始张罗着联系亲朋，准备宴席的食材，虽然不打算像乔迁宴那样大操大办，但至亲好友和村里紧要的人物，总要请到。 红绸开始偶尔出现在张家的角落里，那是母亲在偷偷裁剪准备装饰新房的喜字和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