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梅林旧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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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乾清宫见过皇后，听闻选秀之事被拒后，批奏折时心思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那堆积如山的奏章，平日里在他眼中是治国理政的要务，此刻却成了一堆烦人的纸片。他手中握着朱笔，在奏章上胡乱勾画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心都是烦闷与愁绪。 “罢了罢了，这奏折今日是批不下去了。”皇上将朱笔往笔架上一扔，站起身来，对着殿外喊道，“都不必跟着朕，朕想独自出去走走。” 内侍们面面相觑，正欲劝阻，却见皇上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好纷纷退下。皇上整了整衣衫，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乾清宫。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教坊司的梅林。这片梅林，对他而言，就像是一本尘封已久的旧书，每一页都写满了回忆。 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后对他管教极为严厉。每日不是诵读经史子集，就是练习骑射武艺，几乎没有片刻的闲暇。那高高的宫墙，就像一座无形的牢笼，将他紧紧束缚。于是，他总想着偷偷溜出去，寻找那片刻的自由与放松。 而这片梅林，除了冬日里偶尔有人前来赏梅，其他时间都是人迹罕至。它便成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的秘密基地。每当他感到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时，就会悄悄来到这里，坐在那棵古老的梅树下，听着风吹过梅枝的沙沙声，感受着那片刻的宁静。 也是在这片梅林里，他遇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人。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梅枝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他像往常一样，独自来到梅林，却意外地发现一个女子正站在梅树下，仰头望着枝头的梅花。 皇上踏入梅林深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这方静谧天地。抬眼间，一幅唯美画面映入眼帘——那女子背对着他，身姿在淡蓝色衣裙的衬托下，宛如梅林中一朵灵动的花。 然而，当他走近，才发现这唯美表象下藏着别样的俏皮。她竟偷偷捧着一块糕点，正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偷吃的小松鼠，那模样与他平日里在宫中见到的端庄女子截然不同，瞬间勾起了他的好奇。 “姑娘好兴致。”皇上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女子听到声音，惊得差点噎住，慌乱地转身，糕点渣还挂在嘴角，脸颊迅速泛起一抹红晕，模样娇憨可爱。她匆忙用手抹了抹嘴，有些窘迫地福了福身：“实在失礼，让公子见笑了。”那时的教坊司还允许男性乐师白日里进宫中参与演奏，所以那女子以为皇上是一名乐师。 皇上摆摆手，眼中满是笑意：“无妨，这般模样倒是新鲜有趣。”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又问道。 那女子回过头调皮一笑，说道：“我是御膳房的掌厨宫女，今日闲来无事，便来这梅林赏赏花。你呢你又是谁” 皇上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说道：“我也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女子定了定神，见皇上并无怪罪之意，便大着胆子将手中的糕点递过去：“公子若不嫌弃，尝尝我新制的花糕，有梅花、桃花、杏花三种口味呢。” 皇上微微一怔，他身为帝王，饮食向来谨慎，每道菜都要经太监试毒，且食不过三口。可此刻，面对这女子真诚的眼神，他竟鬼使神差地接过糕点，放入口中。那糕点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花香，甜而不腻，与他平日里吃的精致点心截然不同。 “好吃吗”女子眨着大眼睛，满是期待地问道。 皇上点点头，由衷地赞叹：“美味至极，朕……我从未吃过如此特别的花糕。” 女子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起来，又递过来一块：“公子再尝尝这个。” 皇上再次接过，这一次，他吃得更加放松，不用在意那些繁琐的规矩，不用在吃东西的时候还要想着与大臣们交谈政事。他们就坐在梅树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他们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皇上发现，这女子人后跳脱欢快，对各种新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讲起话来滔滔不绝，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些古灵精怪的想法，逗得他哈哈大笑。而当她沉默时，又温婉动人，眼神中透着一种宁静的美，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烦躁。 一阵微风拂过，皇上闻到她身上偶尔飘来的梅花香，那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心神动荡。他忍不住问道：“姑娘身上为何有这梅花香” 女子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在御膳房帮忙做糕点，那里油烟大得很。这梅花香味道浓郁，能遮住那些油烟味。其实啊，我真正最喜欢的是茉莉香，那香味淡雅清新，就像春天里第一缕微风。” 皇上听着她的话，心中越发觉得这女子与众不同。在这个充满权谋和规矩的皇宫里，她就像一股清泉，带来了最纯粹的快乐和温暖。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洒在梅林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皇上站起身来，有些不舍地说道：“姑娘，今日与你相处，十分愉快，只是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女子也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公子慢走，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再与公子聊天。” 皇上点点头，转身缓缓离开了梅林。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女子的笑容和话语，那股梅花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女子。 回到宫中，皇上坐在龙椅上，却久久无法平静。那女子的音容笑貌不断在他眼前浮现，他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皇宫里，似乎也有了一丝温暖和期待。 从那次梅林邂逅之后，皇上便如同被那梅林的神秘魔力牵引，只要一有空闲，便迫不及待地偷偷溜出宫，奔向那片承载着他无数欢乐与期待的梅林。 每次踏入梅林，远远便能瞧见那女子熟悉的身影。她或是站在梅树下，仰头望着枝头的梅花，似在思索着什么；或是蹲在地上，摆弄着一些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小物件，模样专注又可爱。皇上总会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她身后，然后猛地出声：“嘿，又在琢磨啥呢” 那女子被吓得一激灵，转身看到是皇上，便会佯装生气地瞪他一眼，嗔怪道：“公子每次都这样，吓死我啦！”可那眼中藏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他们依旧坐在那棵古老的梅树下，开始谈天说地。那女子就像一本生动的百科全书，有着说不完的故事。她绘声绘色地跟皇上讲述着自己年少时跟着父母游走各地的经历。 “公子，我跟你说哦，我小时候去过江南呢。那里的水可清了，就像一面大镜子，倒映着岸边的柳树和房子，美极了。我还坐了小船，在河上飘呀飘，感觉整个人都要飘到天上去啦！”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好的地方。 皇上听得入了神，想象着那如诗如画的江南景色，不禁问道：“那江南的美食呢你那么爱吃，肯定尝了不少吧” 一提到美食，那女子的眼睛瞬间放光，兴奋地说道：“那可太多啦！江南的桂花糕，软软糯糯的，咬一口，满嘴都是桂花的香味，甜而不腻。还有那蟹黄汤包，皮薄得像纸一样，轻轻一咬，里面的汤汁就流出来了，鲜得不得了。我为了学会做桂花糕，还在一家糕点铺子里帮了好久的忙呢，老板最后才肯把秘方告诉我。” 皇上好奇地问道：“那学会之后，你做出来的桂花糕好吃吗” 那女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道：“那当然啦！我做的桂花糕，朋友们都说好吃呢。等下次我做了，带来给公子尝尝。” 接着，她又讲起了在北方的经历：“北方可和江南大不一样啦。那里的冬天特别冷，雪下得厚厚的，一脚踩下去，都能没过小腿。不过，北方的烤羊肉可好吃啦！一大块羊肉放在火上烤，滋滋冒油，撒上孜然和辣椒，香得我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我也跟着烤羊肉的师傅学了好久，虽然一开始总是把肉烤糊，但是后来慢慢就熟练啦。” 皇上听着她的讲述，仿佛也跟着她一起走过了大江南北，尝遍了各地的美食。他不禁感叹道：“你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真是让人羡慕。” 那女子笑着说道：“公子整天待在这皇宫里，肯定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新鲜。其实啊，每个地方都有它独特的魅力，就像这梅林，虽然不大，但是却能让我感到安心和快乐。” 说着，她从身旁的小篮子里拿出一块自己做的点心，递给皇上：“公子，这是我新做的点心，用的是梅花和蜂蜜，尝尝看怎么样。” 皇上接过点心，放入口中，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带着淡淡的梅花香，让他回味无穷。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好吃，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那女子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又灿烂。他们就这样在梅林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时光，彼此的心也在这一次次的相处中渐渐靠近。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看似平静美好的时光，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皇宫的规矩和太后的期望，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们之间。但此刻，他们只愿沉浸在这梅林的甜蜜世界里，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那段时光，是皇上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然而，这如梦幻般美好的时光，终究如泡沫般易碎，好景不长。 皇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向来对太子的学业寄予厚望，期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撑起这偌大的江山。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发觉太子不再如往昔那般刻苦钻研经史子集，每日的课业完成得敷衍了事，心思似乎飘到了别处。这让皇贵妃忧心忡忡，对太子的管教愈发严格起来。每日除了安排更多的学业任务，还派人时刻监视太子的行踪，生怕他荒废了时光。 可皇贵妃的严格管束，却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太子束缚得喘不过气来。他心中对那片梅林的向往愈发强烈，那片梅林，承载着他与心爱女子无数的欢乐回忆，是他在这压抑的宫廷生活中唯一能寻得自由与温暖的地方。 终于，一次皇贵妃前往东宫检查课业，踏入殿中，却不见太子的身影。她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立刻派人四处寻找。不久后，下人匆匆来报，称太子常常前往教坊司的梅林。皇贵妃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当即下令调查原因。 当真相如抽丝剥茧般渐渐清晰，皇贵妃得知太子竟与一名掌厨宫女在梅林中私会，还情投意合，顿时大发雷霆。她无法接受自己精心培养的太子，未来的帝王，竟会与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纠缠在一起。在她看来，这不仅有损皇家的尊严，更会影响太子的前程和声誉。 皇贵妃怒气冲冲地来到太子面前，眼神如利刃般锋利，厉声说道：“你身为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竟如此糊涂！与一个宫女私相授受，成何体统！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必须立刻与她断绝来往！” 太子年轻气盛，心中满是对那宫女的深情与眷恋，他倔强地抬起头，大声说道：“母妃，儿臣真心喜欢她，非要纳她为妃不可！儿臣从未如此坚定过，还望母妃成全！” 皇贵妃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太子竟如此任性妄为，完全不顾及皇家的规矩和她的苦心。她怒目圆睁，大声斥责道：“你简直是昏了头！一个宫女，有何资格成为你的妃子你若执迷不悟，这太子之位，恐怕也难以保住！” 太子却毫不退缩，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儿臣不在乎什么太子之位，儿臣只要她！” 皇贵妃见太子如此固执，心中又气又急，她深知不能再任由太子这样下去。于是，她当机立断，下令将太子关进东宫，闭门思过，没有她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与此同时，皇贵妃暗中派人将那位掌厨宫女抓了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冷冷地说道：“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大的罪竟敢勾引太子，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今日，我便要让你知道，这宫廷不是你能随意妄为的地方。” 那宫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威严的女人是谁，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子，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乐师……我从未想过要攀附权贵，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皇贵妃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她一挥手，冷酷地下令：“就地杖杀！” 随着一声声惨叫，那宫女的生命渐渐消逝。皇贵妃看着地上那一滩鲜血，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后，皇贵妃来到东宫，对被关在里面的太子说道：“那个宫女，她根本不想为妃。在入宫为妃和出宫远走高飞中，她选择了远走高飞。你以后就死了这条心吧。” 太子听到这话，如遭雷击，他疯狂地拍打着门，大声喊道：“不可能！她不会离开我的！母妃，你骗我！”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皇贵妃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她用自己的方式，强行斩断了太子与那宫女之间的情丝。 从那以后，太子被困在东宫，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心中的挚爱。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常常独自坐在窗前，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在回忆着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而那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梅林，也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触及的伤痛。教坊司也从那件事以后不再招收男性乐师。至于原因…… ——听说有一个小宫女，听闻之前有位宫女偶然间与太子相遇，得到了太子的垂青，于是她心生羡慕，也想效仿那位宫女，走进梅林，希望能像那位宫女一样，与太子不期而遇。然而，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当她在那里等待的时候，并没有等来太子，而是遇到了一位男性乐师。这位乐师看到小宫女独自一人，便上前与她搭讪。小宫女起初有些犹豫，但看到乐师风度翩翩，又想起自己的目的，便与他攀谈起来。 渐渐地，两人越聊越投机，小宫女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在乐师的甜言蜜语下，她最终做出了不好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引起了宫廷内外的轩然大波。皇上得知后非常生气，认为这是对宫廷尊严的严重冒犯。而教坊司作为宫廷音乐机构，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连。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教坊司决定从此以后不再招收其他男性乐师，以维护宫廷的声誉和秩序。 如今，皇上再次站在这片梅林里，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棵古老的梅树，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女子留下的温度。 “你究竟在哪里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皇上喃喃自语道，眼中闪烁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