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刁难与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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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着丹鼎阁标志性的淡蓝执事服，面料明显比灵植堂的灰色杂役服精良许多，腰间悬着一枚代表身份的玉牌，上书“丹鼎”二字。他面容白皙，下颌微抬，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踏入的不是一片药园，而是某个污秽之地。 林轩跟在他身侧，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对陈默介绍道：“陈师弟，这位是丹鼎阁的周通，周执事。” 周通不等陈默见礼，便用他那略显尖细的嗓音开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你便是灵植堂新来的管事，陈默” “正是陈某。”陈默拱手，神色平静，不卑不亢，“不知周执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周通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因他的到来而显得有些紧张的杂役弟子，最后落在陈默身上：“指教不敢当。只是奉阁内长老之命，前来查验你们灵植堂本月需上缴的‘凝露花’与‘青芽草’份额。按规矩，今日便是交割之期。” 他特意强调了“规矩”和“交割之期”。 陈默心中了然。灵植堂的产出，大部分需定额上缴给丹鼎阁，用于炼制低阶丹药。以往灵植堂半死不活，产出勉强达标甚至时常短缺，丹鼎阁也懒得过多理会，克扣些分量也就罢了。但自己上任后，虽然时日尚短，风气已有改变，恐怕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这是故意来敲打，或者……找茬了。 “份额自然备好。”陈默侧身，引向仓库方向，“周执事请查验。” 周通大摇大摆地走向仓库，李铁等人早已将准备好的灵草搬出。凝露花和青芽草分捆摆放，虽然相较于陈默刚来时品相已有改善，但整体看来，依旧显得瘦弱，与丹鼎阁自家药园出产的饱满灵草相比，差距明显。 周通随手拿起一捆青芽草，指尖用力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色泽暗淡，灵气稀薄，茎秆纤弱！陈管事，这就是你打理了半月有余的成果我看比之前还不如！” 他声音不小，周围的杂役弟子闻言，脸上都露出愤懑之色，却敢怒不敢言。李铁攥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陈默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道：“灵植堂底子薄弱，灵气匮乏，非一日之寒。陈某接手时日尚短，只能尽力维持，略有改善已属不易。周执事若觉品相不佳，可按往年惯例，酌情扣减分量便是。” 他以退为进，点明了客观困难，并将皮球踢了回去，暗示对方若按“往年惯例”克扣，自己可以接受。 周通却没接这话茬，他将那捆青芽草丢回原处，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惯例今年不同往年！阁内炼丹任务加重，对药材品质要求也提高了！就你们这点东西，杂质多，灵气弱，怕是连一炉‘益气散’都炼不出来，白白浪费我丹鼎阁的灵炭和人力！” 他图穷匕见，刻意夸大其词，目的显然不只是克扣，而是想借此发难，或许是想给这个似乎想“搞点事情”的新管事一个下马威，又或者，背后另有其人授意 陈默沉默了片刻，就在周通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以为镇住了这个新来的小子时，他却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周执事，敢问丹鼎阁炼制一炉‘益气散’，通常需几何青芽草火候掌控又分几个阶段对凝露花露珠的纯净度，具体要求是多少” 周通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回答：“一炉自然需十斤标准青芽草，火候分文火、武火、收丹三步，凝露花露珠需达七成纯净……你问这些作甚”他反应过来，语气不悦。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那堆青芽草前，从中挑选出几株品相相对最好的，又走到凝露花前，指着其中几株他之前做过标记、露珠格外饱满莹润的，对周通道： “周执事请看。这批灵草，整体品相确实不佳，但其中亦有部分佼佼者。若贵阁炼丹时，能将这些上品单独挑选出来，用于关键步骤，比如，以这些露珠纯净度接近八成的凝露花作为药引，或在武火转文火的关键节点，投入这些灵气相对充裕的青芽草，是否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成丹率，甚至……略微提升丹药品质” 周通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丹鼎阁向来是有什么用什么，谁会费心思去从一堆“劣等”药材里再细分优次但陈默的话，却像是一道闪电，劈入了他固有的思维。 是啊，如果能在炼丹流程中，进行更精细的药材配伍和投料时机调整，或许真的能……他作为执事，虽不直接炼丹，但也耳濡目染，清楚成丹率哪怕提升一丝，对丹鼎阁而言都意味着巨大的资源和时间节约！ 陈默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继续平静地说道：“灵植堂现状如此，短期内难以提供大批量高品质灵草。但若丹鼎阁愿意，我灵植堂可尝试进行‘初步筛选’，将其中最优的一部分单独分出，以‘特供’名义，按略高于标准价，但远低于市场高品质灵草的价格，供应给贵阁。如此一来，贵阁得了实惠，我灵植堂也多了一条获取额外资源的渠道，岂非两全其美” 他没有争辩品相是否真的那么差，也没有哀求对方高抬贵手，而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互利共赢的合作模式！他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合作者”而非“乞求者”的位置上。 这就是陈默的思维模式——当规则不利于己时，不去硬碰硬，而是尝试去改变规则，或者，在规则框架内，创造新的游戏。 周通脸上的倨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和深深的思索。他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的灵植堂管事。此人……不简单！这番见识和魄力，绝非常人！ 他原本受人之托，来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但现在，陈默提出的方案，对他个人、对丹鼎阁，似乎都更有好处……那点微不足道的“敲打”好处，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利益，永远是驱动行为最有效的杠杆。 周通沉吟良久，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最终，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许多：“陈管事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此事，我需回阁禀明长老定夺。至于这次的份额……”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灵草，“便按往年的……九成五交割吧。” 他最终还是克扣了半成，但这已是极大的让步，更像是一种维持面子的行为。 “多谢周执事。”陈默拱手，并未在意那半成的损失。 周通深深看了陈默一眼，不再多言，指挥随行的丹鼎阁弟子搬运灵草，然后匆匆离去，他要尽快将陈默的提议汇报上去。 灵植堂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往丹鼎阁的人来，哪次不是极尽挑剔，克扣两三成都是常事，这次竟然……几乎全额收下了陈管事只是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 他们看向陈默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由衷的敬佩。 李铁激动地走到陈默身边：“管事，您真是太厉害了！” 陈默却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凝重：“这只是权宜之计。依靠筛选优次品，终究非长久之道。要想真正站稳脚跟，我们必须提升整体的品质和产量。” 他望向周通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 丹鼎阁的麻烦暂时缓解，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展现出的能力，或许在解决一个麻烦的同时，也会引来更多、更深的关注。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身旁的木柱。 “下一步，必须加快获取贡献点，兑换改良土壤的典籍，或者……寻找其他提升灵植品质的途径了。” 逆命之路，从无坦途。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谋定而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