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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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春萍宿舍跑出来，沈清回到自己寝室。他坐到床上又睡不觉了，一腔愤怒酝酿成了苦闷。想要的东西，明明就摆在眼前，却千难万难的，偏偏得不到。
他稍稍冷静一点，再回想着江春萍拒绝他的过程，觉得功败垂成，也不能全怪江春萍，自己也有问题。
为什么不答应跟她结婚呢她那样的要求难道过份吗
既然她想结婚，那就答应她好了，自己总要结婚的不是林月容是别人的了，莫莉也离开了，自己要是真喜欢江春萍，为什么不和她结婚呢
自己真心喜欢江春萍吗细想一下，是真心喜欢，并不是什么玩弄的心理。真结了婚有什么问题呢她爱我我爱她，不也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吗
可是，结婚牵涉着经济问题，这个问题太巨大了，困难太多了，这些困难又都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很清楚，真跟江春萍结婚，父亲一定不会支持，因此所有问题就必须独立解决。而他一无所有，解决那些问题，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艰辛。他想来想去，想得他脑袋都要炸掉了，都没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谁这么无聊，发明结婚这种玩艺儿。
第二天碰巧是他休假，他于是回去了父母那里。跟江春萍交往以来，他几乎忘掉了其他所有人，包括父亲和母亲。他很久没回家看望父亲和母亲了。
通常每次他要去哪里，一定会跟江春萍先说一声，但这次他没跟她打招呼，他还生着气呢。
他给父亲和母亲买了一点礼物，给母亲买了一双保暖皮鞋，给父亲买了一把电动刮胡刀。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给父亲和母亲买礼物，他的工薪太少了，光这点东西就花掉他大半月工薪。
父亲和母亲显得格外开心，当然不全是因为礼物，是因为儿子懂得孝顺而高兴。午饭就做了丰盛的饭菜，招待儿子。
母亲叫他存点钱，用于将来结婚。可他的钱存不起来，他需要经常买衣服，得穿得象样一点，别让女孩子瞧不起。那些衣服都不经穿，因为高档衣服他买不起，穿的都是地摊便宜货。就是新买回那三天，还有模有样，才穿几回就皱巴巴格外难看，穿出门都感觉不好意思见别人。
别怪他爱赶时髦，他真的也想在女孩子面前，显得“体面”一点。
吃过午饭以后，父亲突然找沈清谈话。“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显得郑重其事的样子。
沈清于是跟着父亲走进卧室房间，父亲特意关上了门。沈清不由有些紧张，虽不知道父亲到底要说什么，但敏感知道，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愿别挨骂就好。
父亲让儿子先坐下，然后自己坐到儿子对面。
“你在单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是父亲的开场白。
什么事呢沈清不太明白，因此没说话，等待着父亲的下文。
父亲停顿一下，点上一支烟，还清一下嗓子说：“他们说你跟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交往，是不是真的”
沈清大感震惊，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跟江春萍可一直是“秘密”交往。是谁这么不辞辛苦，把消息这么远通报给了父亲。
沈清沉默着，不敢说话。
“我不是反对你交朋友谈恋爱。”父亲说。他表现得一下子开明了很多似的。“到了你这个年纪，也应该谈女朋友了。但是，跟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沈清仍然沉默，跟父亲交谈，最好少开尊口。一言不慎，就会点燃他的怒火。
父亲继续说：“这不止对你个人的未来有重大影响，想想别人会怎么议论你。你也知道，我刚刚当上教育战线领导……”父亲确实刚刚从一名中学老师上调到学区任教育干事。
“你不傻不笨，我们这个家庭也算体面，找个正常的女孩子基本上不是问题。……你犯不着这么性急。……”
尽管父亲的语气一直温柔耐心、和颜悦色，沈清却是越听越反感，他渐渐显出有些不耐烦。他勾着头不看父亲，抬脚去踩地上的一只蚂蚁。
父亲似乎也看出了儿子的情绪，因此匆匆结束谈话。他起身离开房间时，最后说：“你现在也是成年人了，考虑问题应该成熟一点。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要慎重对待。……”
父亲离开后，沈清内心变得激动起来。他早知道这件事得不到父亲的同意，父亲的这种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父亲一旦把话挑明，还是让他感觉悲愤。他受够了父亲的强势干预，今天的谈话又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记忆，痛苦想起父亲一脸铁青站在林月容面前的那个下午。
一种对抗的情绪油然而来，父亲越是反对，他就越不想让父亲如愿。他要更加坚定的跟江春萍在一起，要父亲看到他和江春萍的恋爱美满，用事实证明父亲是错误的。
沈清这么想着，变得坐立不安。感觉这件事必须马上行动。若不行动，一种看不见的邪恶力量就将摧毁他和江春萍的爱情，他可能会永远失去江春萍。他绝不能失去她，失去她必将迎来终生的黑暗。
仿佛战争的烽火已经燃起，马上会有敌军大批压境，他感觉十万火急，一刻不能耽搁。
他本来还有两天假期，可他无心在家里呆下去，当天下午就赶坐最晚一班客车返回单位。
到达单位，刚好是傍晚。他立即去找江春萍，可江春萍不在房间里。他在厂区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问了好几个人也没问着。
他又急又慌，生怕再也找不见她了。
他到自己房间里等，但他坐不住。于是每隔几分钟跑到江春萍宿舍楼下，从窗户看她房间的灯是否点亮，来来回回跑了足有十几趟。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真的很眷恋她，下了决心，不管困难有多大，一定要娶她，跟她一辈子相依相守。
他正是心急如焚、焦头烂额，一伙人涌进他宿舍里来，一共四五个，都是年轻人。这些人是跟沈清平时交往很密切的朋友，领头的就是杨成。
除了杨成，其它人都不是本厂职工。沈清平时常跟他们称兄道弟，在一起打牌娱乐、吃饭聊天。算得上是一帮“猪朋狗友”，不过，“猪朋狗友”也有“猪朋狗友”的义气。
他们这会儿过来找沈清，是邀请沈清去参加今晚的朋友聚会，原来他们中有一个人今天过生日，举办生日晚会。
过生日的还是一个女孩子，跟沈清的个人关系也不错，平时对沈清有不少的照顾。大家交情深厚、往来亲密，这样的时刻，真是没有办法推辞。于是沈清便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那个朋友家里面。
朋友的家就在镇上，离沈清单位倒也不远。
生日聚会里，大家就是吃东西、唱卡拉ok。年轻人到了这样的场景里面，都跟疯了一样，吵吵闹闹，音乐震得地板都要抬起来。
唯独沈清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心神不宁。好比有一万只蚂蚁爬到身上一样，他浑身都不自在。他只在想着江春萍，不知道她回到宿舍没有。他太想马上见到她，可这里的聚会没结束，他又不方便一个人中途退场，怕朋友们不高兴。
他去跟那个过生日的女孩子说：“我有点事情，想先走一步。”
谁知朋友太热情，坚持挽留他说：“有什么屁大的事不许走，大家都在，别扫大家的兴。”
他又不好坚持了，怕驳了朋友面子。只好坐下来，强忍着煎熬继续等。
晚会一直到十点半才结束。沈清匆匆往单位赶，一回到单位立即跑去江春萍宿舍。
还好，江春萍房间的灯还在亮着，表明她还没有睡。他立即跑上楼去。
房门虚掩着，仿佛就等着他去。他推开门，江春萍就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峻，抬头就不满说：“一整天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你找不见。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
没等她说完，沈清顺手关紧房门，仿佛一只饿极了狮子，面对一只小羚羊，迅猛扑了上去。
江春萍被他吓一跳，本能的阻挡着他：“你干什么别，你怎么了。”
沈清激动得泪流满面：“我爱你，萍姐。不要拒绝我，我要娶你，我一定要跟你结婚。”他没有撒谎，真心就是那么想的。
江春萍一见他流了泪，心也软了，自己的眼泪也奔涌出来。她双手捧住他的脸，没再做任何抗拒。
沈清长这么大，第一次剥开一个女人的遮体织物，触及到女人最神秘的灵魂载体……。他很快就完了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快。江春萍拂了拂他的头发，轻声说：“是第一次吗”
“是的。”他几乎有点羞于启齿。感觉自己太差劲了，一定没有给到心上人最大的快乐。“我是不是太快了一点。”他说。
“不要紧的，第一次就是这样子。会好起来的。”她说。沈清感激她这么宽容。
“想一想真是蹊跷呢。”沈清说：“我刚来单位，你就离了婚，仿佛你就是特意为我离的婚。”
“所以我不准你离开我，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不会，一定不会。”沈清抱紧了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