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集结夜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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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让人摸清摸透。
眼睛，是首先说谎的。
天色阴沉晦暗，已近夕阳西下。
当宗顾再去看那璧上时，天然沉积的花纹镶嵌了些枯草，只是灰白的岩石点缀上几抹槁黄，哪有什么字印在那里。
此处也许并非犬默岭，而只是经垭口之后的又一处空地，当初会看出其上印字，约莫是铃音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
也许只能如此解释才能令他不那么纠结。
当初所绘地图只是凭借以往记忆即兴而画，他从没想过，十多年而已，或许仅是少时与现在观察角度的变化，导致这山路与地图所绘有些出入，如今即便拿上那份地图，除了官道，其他小路要想对照出来也需费些精力了。
切榕洞就在深处，无论那人所说是真是假，也总要去看看的。
他不再多想，直直踏入深邃的树林之中。
沿路都是植物的根须与落叶，新老交叠，一切痕迹都能被很好的掩盖，只是这种路望不到头，并无规则，四周还都差不多，真怕走着走着便又回到原处。
贴心的是，在关键的岔路口，总有个布条系在树枝上，十分明显。
能想象到方脸大汉跟在云儿身后，云儿指哪棵树，他便听从着在哪棵树枝缠上布条。
多亏这云儿想得周到全面，他会意一笑，随手折下段树枝，继续向前走去。
这榕树是种很奇特的生物，仅有一株的情况下，其垂下来的根须深入泥土，再变成又一棵个体，时间久了，便成了林子，独木成林的讲法或许也是由此而来。
树的根须垂下，像一扇扇金丝制的帘子，不断扰动着夕阳的光线。
不久，夕阳落山，天已入夜，密不透风的枝叶将阳光罩住，起到了良好的过渡，天色渐渐昏暗起来，尽管眼睛逐步适应了这种深黑色，步速却没有那么快了。
忽然，一枝焰火升起，在空中绽放出小小的火花，他心中明了，这是宗家军暗中集结的标示。
按照宗德的一贯作风，今晚怕是要去会会这山匪之主——双方先会面而不直接开打，是这位大哥与一般将领的不同之处。
不战而屈人之兵，向来是他引以为傲之事，而且凭借艺高人胆大，自然是不会带多少随从的。
此次暗中集结军队，可能是出了些什么紧急的事情。
会面的地点也许就在附近，宗顾四下张望，果然见前方不远有个棚子内有些微弱的火光，想来天色已晚，云儿给的提示也已看不太清，倒不如先去看看宗德的情况，于是奔亮光而去。
宗顾所寻位置较高，俯身看去，正斜对那棚子，虽有些远，但来往人等能窥见个满眼，也是个绝佳观察点。
这棚是供上山人歇脚用的，据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刻门窗紧闭，在外驻守着几人，手拿火把。
想都不用想，此处早已防守森严，明里暗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里，仅目光一扫，便觉出有多人潜伏在山间各处，敛声屏气，就等着首领一声令下，将入侵者来个一锅端。
在山匪的地盘上，这大哥在地势与兵力上都讨不得一点便宜，宗顾看过调令，给的兵也不是什么正规军队，无外乎些临时征集的民兵，或许是圣上根本不在意，断定这只是个山间霸王的小打小闹，给点兵便能平了。
地形占优，山匪只要拖着不打，干耗都能把这不到一百人的队伍耗死，于是速战速决便是他们唯一的解决方法。
宗德是个认死理的人，不管别人如何认为，只要是考虑到对宗家有所不利的，就一定会亲自出马，将危险消灭在萌芽。
想来以他的敏感，这一路上发现了这山匪的不寻常，又或许得了自己老爹什么密令，故而暗中抽调宗家军护卫，要探探这帮人的虚实。
宗顾正想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由远而至。
宗德还是那张严肃的脸，因长途跋涉而略显疲惫，却透着自信的表情。
身后只跟了拿锤的壮汉，一脸凶相，五大三粗，大锤子一摆一摆，看得旁边的山匪心生畏惧。
棚内出来一人相迎，互相行礼，似乎是指明需卸除武器，且仅由宗德一人进去。
宗德望向壮汉，后者点点头，将大锤放下，只听地面一声闷响，身边山匪都为之一颤。
眼见宗德随着那人进去，宗顾一点都不担心。
手记所载，宗德少时便同老爹上了战场，而说起他的成名之战，算得上惊险。
据说那时叛军四起，当时的老爹是个守城的将领，外面猛攻不下，里面死守不殆，援军久等不到，城破在即，强弩之末。正在开城投降与死守到底中两难选择，一位年幼的小兵出现，提议高挂起免战牌，自己则要出去与敌军谈判。
本来一个刚入伍的士兵是没有机会与将领对话的，当时士气低落，小兵的话像一道光，射入众人的内心，给了大家一丝希望。
老爹担心对方杀红了眼，这种方法不能奏效，却挨不住这位小兵的一再坚持，后者认定，这种形势下，攻城方比我方更为难受。
免战牌挂起，攻城方难得停止，城门微开，小兵一人一马，从中昂扬走出，小脸是黑中透红的，黑是让战火熏的，红是紧张又害怕的，可表露出的自信，大概与方才的表情无异。
身后，无数双眼睛憧憬般看着他，就好像为一名即将赴死的英雄，唱起无声的挽歌。
他到了敌军营盘，面对将领，轻一行礼，沉重地说，他同他们一样，都是恒国的子民，可他们相互厮杀的，都是本国的同胞。
他不卑不亢地说，他了解他们，只是为了家人能够更好的生活，免于战乱，战争都是被逼无奈的。
他最后徐徐地说，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五万大军，请你们退兵吧。
谎话天衣无缝，就这么几句话，对方将领略作思考，竟然戏剧性地退兵了。
“你叫什么名字”将领最后问道。
他抱拳，报出本名。
一人一马再度归来，老爹喜极，那时膝下无子，又知他是个孤儿，便收作养子，取名“德”，表“得到”之意，而当时的他出现之巧，又风光无限，众人皆以为他本就是他的独子，只是个噱头邀功请赏，于是传扬开去，双方懒得解释，久而久之，便成了无血缘的亲父子，此事宗德也就告诉过宗顾，后者便完全写在手记之中。
门被推开，宗顾赶紧望去，双方态度谦和，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相互道别，也没什么事。
宗德冲壮汉点了头，后者重拿起大锤，走没几步，门再度合上。
相碰的一瞬间，周边传来机弩声音，宗顾暗道不好，这是谈崩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