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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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翔是天启二年的状元，那年正好二十一岁。虽然时隔十多年了，但是很多京城人仍记得他跨马游街的风姿。他在殿试时写的文章，也被天下读书人奉为经典，一直被传诵着。
沈鹤翔入翰林后，很快就因为写得一手好字，成为了圣旨的御用写手。皇帝很欣赏他的才华，包括他身上的那点迂劲。
沈鹤翔的迂，包括但不限于当他和皇帝意见相左时，仍坚持自己的看法。有时皇帝气急了，就把他骂个狗血喷头，喝令他滚出去，甚至会停他的职。但他还是坚持己见，滚出去可以、停职可以，但绝不低头。
每每在大家觉得这位沈状元要倒大霉了，皇帝又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继续拍着肩膀喊他“爱卿”，说他是少有的耿直之人。倒是那些跳出来踩沈鹤翔的，最后倒了大霉。
次数多了，大家自然也知道这位沈状元深得帝心，当皇帝与他闹小别扭，不，意见有分歧时，千万别跳出来插嘴指责沈状元，否则必然会将皇帝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大家私下在传，这位沈状元会成为大堰建朝以来最年轻的阁老。不过这个想法最终并没有实现，因为这位沈状元丁忧了。
八年前，沈鹤翔的母亲病逝，虽然皇帝主动表示要他夺情留在朝堂，但他仍坚持丁忧回乡。三年后，就在沈鹤翔受到皇帝的征兆，即将返还朝堂之际，他的父亲又缠绵于病榻。他不得不辞了皇帝的征召，在家为父亲侍疾。一年后，他的父亲也病逝了。等待沈鹤翔的又是三年丁忧。
这一来一去就是七年，等到丁忧结束，沈鹤翔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这次他并没有收到皇帝的征召。朝堂上也没有人再提到这位已经丁忧了七年的沈状元。
七年的空缺足以让一位拥有大好仕途的年轻人彻底变凉。大堰的朝堂已经没有沈鹤翔的一席之地了。这时距离沈鹤翔中状元已经十三年了。
按常规，这种时候沈鹤翔最好的选择是跑官求起复。不过沈鹤翔并没有遵循常规，而是跑去白鹤书院做了山长。这家濒临倒闭的书院，因为有了一位状元山长而重新获得生机。三年后，白鹤书院又因为培养出了一位状元而名噪一时。
据说当皇帝得知这位新晋状元师承天启二年的状元时，脸上露出了怀念的微笑。曾经有幸（不幸）与这位迂状元共事的大臣，也颇多感慨。
这位沈状元是迄今为止唯一敢跟皇帝叫板，不，直言不讳，甚至不欢而散的主。不过，如今皇帝的龙威更甚，也更喜怒不形于色了。就算沈状元重回朝堂，也不敢再触怒龙颜了吧。
大臣们以为皇帝会马上征召沈鹤翔回朝堂，谁知皇帝却表示以沈状元的性格教书很适合他。皇帝是金口玉言，此言一出就意味着这位沈状元从此只能教书了。
就在大家为这位沈状元惋惜时，皇帝忽然同意了六皇子的谏言，招天下读书人入国子监读书。
与这道圣旨一起发下去的，还有一道发给白鹤书院山长的恩旨。恩旨着令沈鹤翔即日进京，主持国子监的事务。大臣们这才明白，原来皇帝说沈状元适合教书是这么个意思呀。
时隔八年后，沈鹤翔将再次重返朝堂。
在众人看来，这位沈状元虽然阔别朝堂近十年，但是仍然简在帝心啊，真让人即羡且妒啊。不管是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都在翘首期盼着他的出现，想第一时间目睹他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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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也算是世家，但从沈鹤翔祖父那一代就开始家道中落了。为了家里的那点财产，几房的人斗得像乌骨鸡似的。沈鹤翔不爱掺和这些，甚至也不爱在家呆。
年少时，沈鹤翔就离家去求学。在白鹤书院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山长觉得沈鹤翔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倾尽全力教他。沈鹤翔也学得快，科举之路也很顺利。
他娘子是书院山长的掌珠。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又两情相悦。
虽然沈鹤翔打定了非卿不娶的主意，但他的家族并不同意他娶山长的女儿。从沈鹤翔暴露出读书的天分之后，家族就对他的前途寄予了莫大的希望。他们不但计划他能科举夺魁，还计划能迎娶一位大家闺秀。
一旦沈鹤翔金榜题名，有力的姻亲能够保证他的仕途一片光明。沉寂已久的沈氏家族，也能凭此咸鱼翻身，摆脱不入流的现状。
然而沈鹤翔并不乐意。起先家族没当成回事，因为成亲的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子女的只是被告知，而没有决定权。但是沈鹤翔很快就用行动让他们知道了厉害。
那一年的进士科，沈鹤翔根本就没有去参加。不但没有参加，他还跑到和尚庙里去参禅去了。读书种子的好学很快也体现在佛理的学习上。没过多久，居然连庙里大和尚都辩不过他。
当时整个县城都在疯传，说沈家要出一位高僧了。
家族一看急了，未来的进士变高僧这怎么行啊沈家的前途可都看沈鹤翔的了。于是，赶紧派人去庙里把人给捉回来。沈鹤翔回到家后，不反抗、不读书、不吃荤。
就凭着这三不政策，逼得家族不得不让步，同意他娶师妹为妻。后来沈鹤翔中了状元，家族高兴之余也很失落，因为如果之前那次进士试没有放弃的话，大堰最年轻的状元或许会出自沈家。
后来沈家才发现，沈鹤翔娘子的身体虚弱，并不适合生子。但这时，他们已经无法左右这位炽手可热的皇帝近臣了。
沈鹤翔成亲后，多年无子。他娘子曾经想为他纳妾，以延续沈家血脉，却被沈鹤翔严词拒绝。
直到沈鹤翔入了翰林院，他娘子才产下了一女。当时，家中一株多年未开花的牡丹忽然开了花。这株牡丹是牡丹中的名种，名唤“魏紫”。
夫妻俩就以牡丹为名，给女儿取名“魏紫”，小名“牡丹”。
魏紫还在娘肚子里，就是夫妻俩的心头肉。等到呱呱落地后，更是被看做眼珠子一般。
而现在，眼珠子似的小牡丹竟然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