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们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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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魏紫被拍桌声吓了一跳，本能地朝自家阿爹看去。看见自家阿爹一脸镇定的表情，她的一颗心顿时就安定下来了。
到底不愧为能成为太傅的阿爹呀。沈魏紫满眼崇拜地望着自家阿爹。
沈鹤翔明知不能御前失仪，但被爱女用崇拜的小眼神瞅着，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飘飘然起来。
“你跟朕仔细说说，怎么个‘很麻烦’法”皇帝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状若不经意地道。
沈鹤翔不是官场的新人，也曾有过一段御前伴驾的日子。他很熟悉皇帝的一些小动作，也能用心揣摩过。用指尖敲桌面的动作，意味着皇帝很重视他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进京的这一路，沈鹤翔一直在思考皇帝征召自己入京的原因，并作出了几种推论。此刻的这些折子，无疑是将问题的答案摆放到他的面前。
有关这次开恩科取士入国子监读书的问题，沈鹤翔在路上已经反复思考过好几次。他本身就是科举入仕，不仅有做翰林学士的经历，还亲手将濒临倒闭的白鹤书院打造成这次科举的一匹黑马，可以说是既有实践又有理论。
他的娘子瑞娘又是白鹤书院前山长的女儿，自幼长在书院中。对于书院一些弊端，也有所了解。对于书院的经营，也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可以说，白鹤书院能成为一匹黑马，是他们夫妻共同经营的结果。
也是因此，沈鹤翔不仅自己思考了，还从自家娘子那里得到不少想法和建议。
这些年沈鹤翔远离京城回到老家，反而将地方官府的弊端看了不少。当初圣旨颁下来后，他就隐隐觉得要出乱子。这一路来所见所闻也都证实了他的想法。
不过仔细想来，沈鹤翔也能想清楚其中的关节。毕竟山高皇帝远，就算是正儿八经的科举，也不能保证就百分百的清白了，何况是推举，这其中可操作性的空间可就大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到京城后才发现问题比他想像更严重。去吏部报道的路上，他就亲眼目睹了一出举子酒后无状轻薄良家女子的闹剧。虽然那举子的家仆辩称连小手都没牵上，但从周围百姓同仇敌忾的情况看，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止发生一起了。这次实践算是惹了众怒，百姓的情绪集中爆发。
他因为要去吏部报道，离开时双方正在对峙。百姓群情激愤，要将举子扭送官府；惹事举子则有家仆护着，叫嚣着他是天子门生，谁敢动他。
在前往吏部的路上，他还看到了另外一些举子。他们大多都面黄肌瘦，有的衣着还很单薄，能看得出生活得并不好，不过眼里仍闪着希望之光。
拜见吏部尚书曾海后，沈鹤翔才知道，这些举子聚集在京城已经有二个月了，已成为麻烦的代名词。
由于各地推举上来的为数众多，朝廷无法一一为他们安排食宿，只能让他们各自去解决。这些举子家庭条件相差很大，既有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也有三餐不济的清贫人家。
偏偏人都已经进京了，朝廷的各项安排都没下来。无所事事的时间一长，前者固然不安分，后者也生活艰难，举子与本地居民的矛盾更是突出。
这些日子京城府尹一提这些举子就头疼，头发都掉了不少。他曾不止一次上折子询问对这些举子的后续安排。无奈朝堂上扯皮吵架的人多，愿意揽麻烦的人少。
这边大皇子叫嚣着要好好治一治这些无法无天的书生，那边三皇子就说这些读书人离乡背井来求学，是天下人的表率。二皇子不在京城，四皇子、五皇子忙着和稀泥。
至于那位有着“要让天下读书人都入国子监读书”雄心壮志的六皇子，还只是一位才只八岁的孩童。没错，这个让天下举子趋之若鹜的恩科，实际就是一个八龄童拍脑袋想出来的。想法是好的，但如何具体实行这个好想法，六皇子其实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架不住皇帝对六皇子的宠爱。这位一心要向全天下昭示爱子的睿智英明和心系天下学子，一时冲动就下了圣旨昭告天下。
现在来了那么多学子，国子监无力接纳，皇帝又金口玉言不能反悔，朝廷就只好实行拖字诀了。这些天来，除了负责京城治安的京城府尹来诉过苦外，负责国子监的国子监祭酒也诉过好几次苦。
沈鹤翔侃侃而谈，将这一切利弊说得明明白白，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他不仅是状元之才，口才了得，又曾伴过驾，对皇帝有一定的了解，深知如何说话才能入这位陛下之耳。
其实经过这几个月，皇帝也是知道这件事做得太鲁莽了，如今是尾大不掉，成为麻烦中的麻烦。不过他既不愿承认自己失策，又不愿责备心爱的六皇子，偏偏朝堂上议了好多次都没个解决之道，正为此苦恼不已呢。
也是因此，沈鹤翔这番话占着天时地利人和之利，立刻就钻到皇帝的心里去了。
“宣旨，擢升沈鹤翔为国子监司业，全权处理恩科事宜。”皇帝亲自写了诏书。
“谢主隆恩。”沈鹤翔跪下谢恩。
沈鹤翔丁忧前是从六品官，国子监司业是正六品，相当于平白升了一级。国子监司业不仅是相当清贵的职位，也算是有实权的职位。
对于离开官场九年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起复了。即使沈鹤翔明知接下的是一个烫手山芋，也得笑着接下来。
沈魏紫崇拜地看着自家阿爹。她知道国子监是皇家书院，国子监祭酒相当于皇家书院的山长，国子监司业是国子监祭酒的副手，相当于副山长。
对于自家阿爹从白鹤书院的山长，做到皇家书院的副山长，她只有满满的崇拜之情。也是因此，她在内心更坚定要好好读书，成为像阿爹这样的有才之人。
“起来说话。”眼见烫手的山芋甩出去了，皇帝的龙心大悦，“天下读书人都是朕的门生，也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他们不远千里入京求学，一心想要为朝廷效力，沈卿行事需得谨慎，切不可喊打喊杀，伤了他们的一片热忱……”
沈鹤翔虽然了解皇帝一向的行事风格，但还是忍不住越听越心塞。这既想要他解决麻烦，又要捆住他的手脚，怎么破
沈魏紫虽然不是特别懂这其中的门道，但是才刚听了阿爹对此事的一番分析，多多少少也听懂了一些。听到皇帝的话，心中只有两个字“好难”！
恍然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前世被关入刑部大牢中白发萧萧的阿爹。撕裂的痛跨越了时空，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刹那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阿爹，我们回家去！”沈魏紫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自家阿爹的大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