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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一语道破,此事真相遂明。 他终于知晓,自己心心念念的姜维为何要改名换姓。 原来,姜维竟真是为刺杀他而来。 只是,洞悉真相的刘禅,非但没有半分怪罪姜维之意,反倒先牵念起另一件事:姜维的母亲,是否正被人胁迫,才让他不得不走这步险棋。 而刘禅这一问,也正中姜维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此时此刻,姜维已经做好决定。 遇此等君主,当以身明志。 他抱拳,坦诚道:“是,吾真名姓姜名维,字伯约,天水冀县人士,凉州兵乱之时,随父避祸并州。后父为胡虏所害,我杀胡虏获罪,为贾先生所救,后其承诺安养吾母,让我来刺杀殿下。” “这……这样啊!” 刘禅虽喜姜维终肯坦露真名,却又忧其母陷身曹营、营救甚难,竟无半分忧虑自身险些为刺客所害之事。 “也就是说,伯约之母,在曹营难归” “是也!” “哎呀,那该如何是好” “殿下!” 姜维一抱拳:“臣今有三请,愿殿下相允。” 刘禅既知他为刺客,竟还是毫无芥蒂,待若心腹:“哎呀,你有何要求,尽管说之,若能救兄之母,莫说三请,就是三十请,孤亦允之……” 仿佛在刘禅心中,社稷要事和自身安危都没有救姜维的母亲重要。 姜维此刻的心,已软若浆泥,再无半分凌厉。 “殿下,臣一请一死!请陛下杀死姜维,于外相称姜维刺杀未遂,失手殒命,如此魏营方念我之勇烈,必善待我母。如此……方可不负殿下,不负吾母。” 刘禅睁大眼睛,死命摇头:“不可,不可啊!” “臣二请善待……” 姜维微微转头,看向张表,张表亦回以坚定的表情。 “张表随我而来,虽负使命,然臣信其无刺君之心。待臣死后,殿下可以同党名囚其于牢,向曹营索利。若求合理,曹营必换他归。如此,既救吾弟张表一命,亦安其族无虞。” 刘禅心中一动。 以己一命,换他、姜维母、张表及族人身安。 这,是他认识的姜维。 “臣三请殿下……勿忘前言,驱逐胡虏,还我汉室社稷重光,臣若九泉之下,亦不忘殿下之恩!!” 说着,姜维含泪又躬身拜了三拜。 “姜大哥……” 张表泣不能言:“表虽幼弱,亦有烈心,愿与姜大哥同生共死。” 刘禅却说道:“伯约,你刚刚说道:既救吾弟张表一命,亦安其族无虞。可有此言” 姜维凛然道:“正有此言!” “你既愿称张表为弟,怎也不愿与孤结为兄弟” “这……” 姜维困惑:怎么到这时候,殿下还对结义如此执念 “姜维既有求死之心,焉敢与殿下结义” “哎呀,你也别太死心眼了。” 刘禅想了想,说道:“可依此计行事:孤对外则称,察觉二位有行刺之举,已将你二人就地诛杀。而后你二人暂易姓名,隐匿于孤之府邸,助孤处理政务、谋划良策。待他日孤随父皇还复旧都,救出你等亲眷,再为二位恢复正身、归还名节,此计岂不妙哉” 姜维一怔,看似很简单的方法,却貌似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之所以没想到这一层,是因为他没想到身为储君的刘禅,竟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两个要刺杀他的人 而若无刘禅相助,此计断不可行。 刘禅亦觉得自己想出个了不起的计策,颇有些得意。 姜维含泪道:“我等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相救” 张表哭泣道:“殿下大恩,我等无以为报。” “要报恩不难,只需答应孤一件事。” “殿下请言,臣必全力以赴。” “好,此时便是……” 刘禅先摆出一副凝重至极的神色,却倏然展颜一笑:“便是与孤结为异姓兄弟!” “这……” 姜维、张表再度对视,只是此番,二人已无半分推辞之由。 “承殿下大恩……” “哎,休再唤孤殿下!有你二人在侧,孤亦不复孤也。伯约为兄,我为次;我应比张表兄弟长数月,你便是三弟!” 姜维、张表感动抱拳:“如此甚好!” 于是,三人便在殿中设案焚香,以天地为证,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生死相托,共赴复汉大业。 此事既了,姜维更名为姜炎,张表易姓字为张汉,常侍刘禅左右为伴友。 至于刺杀太子之举,亦就此暴露于世。 官方传讯称,姜永、张显二人刺杀未果,竟为刘禅随从斩杀。 尸身被弃于荒郊野外,终成野狼野狗之食。 荒郊野外的尸首,即便未被狼狗寻见啃食,亦可能落入羌胡难民之腹中。 曹魏一方纵有心寻得尸首作证,派密探前来寻觅,到头来也只能如大海捞针,无从查找。 只能将姜维、张表按使命未竟、身死殒命相论。 …… 而另一边,曹丕既得五路御敌大军,心下稍安。 然其派往探查孙权之人返回复命,言广陵之地已聚集众多乡民; 孙权安抚民众,素得人心,时人竟将其比作刘备,观其态势,似有再度兴兵起事之能。 华歆进言道:“是否要将其杀掉,斩草除根” “此大战之际,不宜妄斩友盟。” 曹丕笑了笑:“此人倒有隐忍之能,唯不幸落于孤手,安能再有再起之机” 彭羕进言:“大王岂未见勾践、夫差之事乎” 曹丕沉吟片刻,道:“素闻匈奴别部之胡羯一族最是彪悍无礼,唯仲达可制之。 今孤令胡人部落散居各地,然皆不愿接纳胡羯人。可将羯人安置于广陵之地,令其与吴王贤弟好生相处。” 于是,曹丕以刘康之名,拟天子诏,奉胡羯首领石骨都为广陵王。 驻两万羌渠羯民于此,另有三千羯兵驻守此地。 而石骨都奉天子诏,来此的第一件事,就是劫掠当地的百姓。 那时,孙权还在想,如何利用羯兵再度起事,还复大吴江山。 步骘却带来了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 孙权大惊,带周泰和吕蒙带着仅有的部从,匆匆来至广陵大街,却见那里的空地上堆满了乡民的尸体。 赭髯碧眼的羯人们在尸体上升起火堆,兴奋的模仿着野兽的嚎叫。 似乎在他们眼里,汉人们只是可供屠戮取乐的玩物。 广陵王石骨都捧着用头盖骨做的酒壶,醉醺醺的饮着酒。 双方一见,剑拔弩张。 被糟蹋了过的女孩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羊般抽搐着,绝望的看着孙权。 孙权惶然的走过去,俯下身,想抱起她看能不能救得活。 却见女孩伸出瘦弱的小手,将一个带血的手帕塞到了孙权的手里,手帕上歪歪扭扭的绣着四个字: “大汉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