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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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曙光号"的舷梯缓缓降落在未知文明的母星时，林远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个被称为"逻格斯星"的世界，天空呈现出均匀的银灰色，悬浮在万米高空的环形城市表面，流动着幽蓝的数据流，如同巨大的量子电路板。城市下方，整齐排列的建筑没有任何装饰性元素，每个立方体结构都精确到毫米级，连植物都按照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种植。 "他们的城市规划精确到了每片叶子的生长角度。"苏若璃的声音带着敬畏，她的扫描器不断投射出各种数据，"整个星球的生态系统都是一个精密的运算模型。"陈不器突然弹出一个卡通眼镜图标："这哪是城市，分明是个巨型计算器！我敢打赌，他们连呼吸频率都是经过优化的。" 迎接地球探险队的是一位名为"07-19"的接待官。他的皮肤呈现出金属质感，眼睛是两个闪烁着红光的显示屏，说话时没有任何语气起伏："根据协议，你们将在观察区进行有限交流。请遵循以下规则：禁止未经许可的肢体接触，禁止情感表达类语言，禁止传播任何非功能性信息。" 叶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比我们的新兵训练营还严格。"她的吐槽立刻换来07-19的机械回应："情绪波动会降低沟通效率，请保持理性。"夜枭悄悄用纳米战衣模拟出一个鬼脸，在接待官转身时快速闪过，惹得陈不器在通讯频道憋笑到数据乱码。 首次文化展示会在一个全白的立方体房间举行。地球探险队精心准备了敦煌壁画的全息投影、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3d音效，还有村上春树的小说节选。然而，当画面和声音响起时，逻格斯星的代表们只是面无表情地记录数据，07-19的声音毫无波澜："这些信息无法提升生产力，缺乏实际价值。" 林诗语试图解释："艺术能触动心灵，文学可以引发思考，这些都是人类文明不可或缺的部分。"她的话换来一阵沉默，直到另一位代表开口："心灵触动会导致多巴胺分泌异常，思考会消耗额外的能量。我们的社会早已摒弃这些低效行为。" 轮到逻格斯星展示时，整个房间变成了巨大的全息沙盘。他们展示的社会管理系统精密得令人窒息：每个公民从出生起就被分配唯一编号，所有行为都通过脑机接口接受中央系统监控。工作、婚姻、生育，甚至死亡时间，都由算法提前规划。"根据计算，这种模式能将社会效率提升至99.7%。"07-19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冰冷的自豪。 苏若璃的脸色变得苍白："这和我们在遗迹中发现的'意识控制装置'有相似的底层逻辑。"林远注意到叶翎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而夜枭的纳米战衣不自觉地浮现出防御纹路。陈不器突然插话打破僵局："嘿，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让这个系统来规划喜剧表演，会是什么效果说不定能诞生宇宙级冷笑话！" 这句调侃让气氛稍微缓和，但矛盾很快在合作项目中再次爆发。当逻格斯星科学家提出用基因编辑技术"优化"地球农作物时，林诗语几乎是本能地反对："每个物种都有其独特性，这种强行改造违背自然规律。"对方的回应依然机械："自然规律充满缺陷，我们的算法能消除93.6%的生长风险。" 更棘手的是语言障碍。逻格斯星的语言由二进制代码和数学公式组成，他们无法理解地球语言中的隐喻和象征。当林远说出"我们的文明如同繁星，每一颗都独一无二"时，07-19的显示屏疯狂闪烁："错误类比。星辰的存在对生态无实际贡献，文明的价值应体现在资源利用率上。" 随着接触深入，冲突逐渐升级。逻格斯星发现地球探险队在秘密研究他们的社会模式后，突然封锁了所有交流通道。07-19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你们的好奇心违反协议条款第4.2.7条。"叶翎的战机在大气层外被能量网拦截，她愤怒地在通讯频道咆哮："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林远意识到必须打破僵局。他独自申请与逻格斯星的最高决策层"核心中枢"对话。当他走进那个充满数据流的房间时，面对的是漂浮在空中的数百个发光球体，每个都代表着不同的决策模块。"你们追求绝对理性，"林远直视着那些闪烁的光点，"但理性的极致是否也意味着失去可能性就像一个完美的方程式，答案唯一，却也失去了想象空间。" 核心中枢的回应来得很慢，数据流交织成复杂的图案："举个例子。"林远调出陈不器整理的地球历史数据："工业革命源于瓦特对蒸汽机的改良，而这个灵感并非来自精密计算，而是观察茶壶盖的偶然发现。如果当时的人们只遵循理性算法，可能永远不会有那场改变世界的革命。" 沉默持续了整整地球时间三十分钟。就在林远以为谈判破裂时，核心中枢突然投射出一幅画面：逻格斯星的某次能源危机中，因为严格遵循算法，他们错过了一个非常规的解决方案，导致三百万公民陷入能源短缺。"情感驱动的'灵感'，或许能弥补算法的局限性。"核心中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微妙的波动，"但我们需要实证。" 林远立刻召回团队，开始筹备一场特殊的展示。叶翎驾驶战机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结合灯光与音效，模拟出地球的极光；苏若璃用全息投影重现了人类从古至今的艺术演变；而林诗语则朗诵了一首即兴创作的诗歌，描述两个文明相遇的震撼。最令人意外的是陈不器，他用逻格斯星的二进制语言编写了一段搞笑程序，让代表们的机械面孔不受控地做出滑稽表情。 "这些...缺乏实用性的展示，"07-19的显示屏罕见地闪烁不定，"却让我...产生了某种计算模型无法解析的波动。"核心中枢的数据流剧烈震荡："我们同意有限度地开放合作，但前提是建立'理性-感性'双轨决策机制。" 当协议签署时，林远望着窗外依旧银灰的天空，却发现那些数据流似乎不再那么冰冷。陈不器突然在他耳边低语："看到没再理性的文明，也抵不过冷笑话的威力。"这句话让整个探险队在通讯频道里笑出了声，而远处的逻格斯星代表们，正困惑又好奇地记录着这些"非理性"的声音。这场文化碰撞远未结束，但至少，双方已经开始尝试理解彼此眼中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