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阴影界层与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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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意至极的咆哮泛起阵阵波澜扩散，才回归工作的家族子弟们愕然发现，一道明晃晃的火光折返冰岩港，如此嚣张的行径不出意外被哨兵阻拦，可那火光眨眼间消失，再度出现已经身处冰岩港内。 赫丽达以最快速度堪堪追上露娜的背影，她不知道对方发现了什么才如此动怒，眼下只得看着点，免得有人遭殃。 露娜飞过多朗特港口，横穿星海港口，在人鱼港口减缓速度，降落在两大港口交界处。 赫丽达扫视一眼，周围是一片青黄不接的草原，地处魔力薄弱处，意味着超凡资源稀少，只有几条小道连通一座不大的镇子，而露娜最终在镇子中降落。 赫丽达紧随其后，这是一家颇为豪华的大房子——相比其他居民房而言，刚落到庭院，就听到露娜不容置疑的声音： “帮我个忙。” 回应她的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烟嗓男声： “门都没有！你小姑娘把叔所有藏书打包带走，纯粹来气我的吧！” “告辞！” 然后赫丽达就看到从庭院深处一扇若隐若现的石门疾步走出的露娜，还有追着出来的中年人。 “哎哎哎咋了，这么大火气，哪个男人招惹可爱的小露娜了，说来叔先听听，哎哟，居然有位大美女找上门，怎么，是喜欢叔吗可惜叔早已心有所属，你不行了。” “……” 中年人似乎还来兴致了，飘到赫丽达身边，不知从哪掏出一杆烟枪深深吸一口，轻轻吐出，声线也变得异常深沉，“不过呢，夫人近日不再，叔的心灵缺少一双手抚慰……” “达克斯肯，你不愿意帮忙，就离她远点！小心我告知伯父！” 最先反应的不是男人，而是赫丽达，她瞳孔骤然收缩，迅速远离男人，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达克斯肯一千年前策划冰岩港暴动，彻底摧毁第六港口的邪教教主！” 达克斯肯一愣，眼中隐约闪过一抹缅怀，而后惊讶大呼： “大美女，你在说什么呢，叔才活了一百年，你该不会太迷恋叔，才会产生不必要的幻觉吧哎，该说不说，品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说话了，因为露娜已经飞起即将离开，达克斯肯连忙上前拦住她，堆起笑脸搓搓手，“好侄女，乖侄女，叔不说了，你也别告诉你卡诺奇伯父好不好” “闪开！” “我不！” 一道火焰轰然爆发，直直打中达克斯肯脸庞，直接把那一头还算油亮的卷发点燃。 “哎哟哎哟！小姑娘你怎么杀人了呢！” 达克斯肯连忙拍打脑壳，将满头火焰拍灭，但高度紧张的赫丽达已经发现，这男人实际上一根发丝都没事，其实力怕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露娜冷眼看着他滑稽的表演，手中出现一柄足有两米高的沉重法杖，“我要救我的弟子，你若不帮忙，那就让开！” 达克斯肯动作一顿，面色慢慢正经起来，滑舌和浪荡的油腻感消散一空，“你的弟子，是她的徒孙吧，发生了什么事” 露娜神态凝重，一字一顿吐出那个曾让她噩梦缠绕的名字：“阴影教会。” …… ‘我在哪……’ ‘我是谁……’ ‘我在做什么……’ 思维像生锈般卡顿，意识仿佛溺水的人，企图上浮却疲软无力，只能静静等待下沉。 好困…… 好冷…… “啪，啪，啪……” 微弱而清脆的拍打声时隐时现，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浮出水面，但跟随而来的是浪潮般的撕裂痛！ 头痛！ 手痛！ 脚痛！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仿佛身体每一寸肌肤都被硬生生撕下来，裸露在空气中再撒一把盐。 “嘶” 待疼痛感稍微适应了下，洛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 对了，她被劳瑞重创濒死，最后破釜沉舟，毅然用黑暗魔力释放并不熟练的阴影魔法逃掉。 那我在哪里 挣扎着想起身，身体却碎掉般不受控制，多次尝试无果，洛只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重影叠层的灰暗。 就像是灯光透过不同层纸张的投影，浅灰、暗灰、灰黑、墨黑等等，无数层灰色有秩序拼在一起，像是水波在荡漾，而她就是沉溺于水中的睡美人。 ‘我在哪……’ 嘴巴消失了般动不了一点，呼吸自然也不存在，自己该不会其实已经死了吧，这只是临死前最后的幻想，毕竟对手可是阴险的准九阶强者，正面都十成打不过，还被偷袭一手。 ‘啪，啪，啪……’ 微弱而清晰的拍打声传入耳中，好像之前也听到了，是谁在旁边吗 皮肤没有触觉，身体也动不了，灵魂之海感知不到，周围魔力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除了微弱的听觉和模糊的视线，她好像做不了一点事。 突然，一根长满细密鳞片的油腻触须挤进眼帘，松果般的末端层层鳞片绽放，钻出一颗赤红的眼珠，眨巴眨巴的，怪可爱的。 是这小家伙在唤醒她吗 洛并未发觉，自己的思维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竟会觉得这种事物可爱。 眼珠在她面前游走几下，突然尽数融化，重新凝固时已经变成一只可爱的小不点。 小不点背后与触须有细线相连，一头黑色长直发，体不着缕，可见长满细密漆黑鳞片的娇小身体碎成数百块，每部分都有一丝丝乌亮的黑丝相连，缺失的右臂赫然是一条修长的黑鳞触须。 让洛感觉最可爱的是小不点那双泛着金圈的暗红眼眸，简直炫酷！ ‘你是谁’ 出不了声，洛下意识在心中说话，奇特的是，小不点好像能听到心声，嘴巴一张一合，于是洛就听到了： “我是翳，暂时借用一下身体，说话，说话。” ‘翳好奇怪的名字，你是人吗’ “不是人，不是人，是翳。” ‘不懂，这里是哪里’ “阴影界层，阴翳的藏身处，奇怪的，奇怪，你有翳的味道。” 洛眨眨眼睛，不理解小不点的意思，不过那也无所谓吧，反正自己连魔力也感知不到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 “死什么是死死又是什么” ‘死，就是死亡，意识消弭、生机终止、灵魂散去，回归冥界，断绝与生者的一切关系，永远无法回到过去。’ “生机是什么灵魂是什么” ‘生机……’ 洛突然不知道怎么描述，生者活着的本质是生机支持，妖精自由飞行拥有生机，恶魔和冥族活着也可以说有生机，但它们真的完全一样吗 ‘我不知道，也许，活着就是生机的象征吧，至于灵魂啊，那是做梦的摇篮，有灵魂，才能做梦呢。’ “不懂，不懂，但翳好像明白死的意思了。” 小不点用右臂长出的触须戳了戳洛鼻尖——大概是吧，“你没死，没死，但快死了，阴影界层，只有意识，没有生机，没有灵魂。” ‘是吗……’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但洛的内心却一片平静，或者说是死寂吧，毫无起伏。 灰暗的边界安静下来，连心跳声都不存在，小不点甩来甩去，一直在观察洛，最终，她在洛脑袋上停留许久，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触须和左手中间夹着一枚简朴的黑色蝴蝶结，似乎想让洛拿着。 “翳的礼物，漂亮。” ‘抱歉，我动不了，拿不住，这是礼物吗，我好像没见过。’ “是翳的礼物，不开心不开心会忘记，要开心。” 开心待剧痛逐渐被接受，心跳的缺失让洛感觉自己正在漫无目的漂流，算开心吗但也不像伤心，这大概就是麻木的味道吧，什么起伏也没有。 ‘翳，我好像开心不起来，但好像也没有不开心，呃，你能理解吗’ 小不点摇摇头，很认真问洛：“你想快乐吗” 她想快乐吗 但快乐是什么感觉…… 洛茫然了，也许以前自己能轻易想象出来吧，可冷却的心又怎能感受那缥缈的情绪呢 ‘本体，你在睡觉吗’ 脑海中突然挤进一道熟悉的声音，眼前好似出现一只身穿淡蓝花边裙的漂亮小人，她打着哈欠，舒服趴在一本硕大的书本上，一种惬意与舒适的感觉油然散发。 不知怎的，洛突然好羡慕她，羡慕她的无忧，羡慕她的慵懒，也羡慕她的安逸。 ‘蓝洛，我怀疑你在故意刺激我。’ ‘呼噜呼噜本体，你该休息了，早点晚安。’ 是啊，加上恩佐位面一行，她有四年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了吧，如果快乐就是放松和安逸，那为何不享受呢 ‘我想！我想要快乐！’ 异常坚定的呼喊让翳会心一笑，右臂触须将黑色蝴蝶结放回洛的脑袋，而后无限延长将洛腰肢卷起来，一股轻微冲击传来，洛只看到上方的斑块在飞快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五彩斑斓的色调，身体的感觉也慢慢复苏，由内而外的痛感几何倍增强，几乎要让她昏厥，耳边响起沉重的嗡鸣声，活像一万只小亚蒂在大声喧吵。 但触觉也回归了，洛终于能勉强动一下脖子，在最后的时刻，她转头望向下方，只见一个背生双翼的小小漆黑剪影在对她挥手，而后强烈的撕裂感猛然涌入意识，她干脆利落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深处的剧痛刺激得洛惊醒过来，刚想捂住头，就看到左手流淌着青黑的粘液，透过半透明的粘质，那白玉般的臂骨清晰可见。 “啊啊啊啊——” 草地响起惨绝人寰的尖叫，几条蚯蚓受到惊吓，飞快钻进地面。 洛不可置信望着变异的左手，大脑一时间陷入宕机，她该不会堕化了吧 不可能的吧！！ 右肩突然被人拍了拍，洛下意识扭头看去，然后目光就发现一条长满黑鳞的狰狞触手在朝她打招呼，丝丝黑雾从鳞片缝隙飘出，附近的草地碰到光速消融。 “……” “冷静，冷静，我很冷静……” 嘴里喃喃，洛感觉心跳愈发强烈，仿佛要从胸腔跳出，头皮一阵发麻，而后传遍全身，泛起强烈冷意。 “能冷静个蛋啊！！！” 右臂无意识疯狂甩动，企图将触手甩掉，可那触手就长在断臂处，又如何能甩开呢 “嗖嗖嗖” 音爆之声频频炸响，一条条深谷出现右侧，周围大地迅速化作荒野，生机全无。 十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洛终于因为耗尽体力而被迫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现状。 自己的身体很糟糕，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估计达到魔力污染的深层次，也即是临近扭曲成魔兽的阶段，再不处理，别说恢复了，连能不能当人都难说！ 尝试沟通灵魂之海，还好，没有在阴影界层里那样失去回馈，但情况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当时她为了设计摧毁劳瑞的幻影，诱导对方将自身灵魂之力送进自己灵魂之海从而被神力反噬，可灵魂之海的漏洞是实实在在的，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魔力不断从漏洞泄露，才会造成远处是丛林，自己周围却是半枯萎草地的情况。 如今魔力几乎消耗殆尽，灵魂之力只剩下不足三成，神力仅有百分之三，还不够她撕裂空间。 同时身体魔力通路被悉数破坏，也幸亏脑门破了个洞——字面意义上的，失控的魔力才有途径泄露，不至于逆流抹除身体，没了魔力通路，她只能操控四周受【元素神权】控制的魔力，或者忍着被魔力剐蹭的剧痛将魔力从破洞中抽取。 “得赶快隐蔽起来。” 这里显然不是冰岩港，自己当时都意识模糊了，怎么可能精确操控阴影魔法远离，而且，洛掌握的阴影魔法来自恩佐位面的黑暗魔法，属于最低级的低阶魔法，在功能性和隐蔽性上相当于没有，是个超凡者就能追踪过来。 自己现在安全，估计是昏迷时坠入阴影界层，不在现实中，劳瑞才暂时发现不了，但刚才痛晕过去后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劳瑞就在赶来的途中！ 忍痛释放简单的灵魂魔法屏蔽自身痛觉，洛控制自己身体飞起来，迅速朝远处的丛林飞去，同时以木魔力模拟周围草木气息，将自身隐匿起来。 她得尽快处理伤势，如今银月灯、幻灭鼓和手链和戒指都不在，没有一点补给能支援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元素神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