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再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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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艾洛伊城街道上，粉洛愈发觉得偌大的城市竟是如此萧瑟，各大家族举族迁移，各路商会也纷纷抓紧时间完成最后收尾工作，两三个身穿艾洛伊学院制服的学员小跑着经过，能听到他们口中抱怨： “真搞不懂城主大人的想法，几千年的基业就这么解散，也没听说有兽潮啊！” “听说是比兽潮更可怕的敌人。” “骗人的吧！那更不应该留下人口守城吗” “谁知道呢，快点啦，不然赶不上学院落址了，听说是院长亲自拔出学院中央大阵，最迟一个月就能扎根帕丁城了。” “诶我还以为能放假呢……” 学员的声音渐远，粉洛也收回注意力，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俾格米武器店对面，曾经人来人往的武器店早已关门，从窗口望去，内部空空如也，昔日燥热的火魔力消散一空，不息的锤击声彻底安静下来。 忽然，武器店大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容貌平平无奇的女子，她身后跟着一只约莫半只洛高的精美魔偶，像是树之妖精和绿森精灵的结合体。 她实力不高，才超凡一阶，在艾洛伊城内仅比凡人地位高，哪怕近在咫尺，也没能发现粉洛的存在，走出书店后，她没急着走，而是转身关上门锁上，并贴上一张兽皮纸，这才匆匆离开。 粉洛静静看着这一切，也看到兽皮纸上写着的字样： “有武器购置意向请前往帕丁城布轮区333号俾格米武器店，认准矮人锻造武器，口碑可证！” 一则广告。 粉洛微微一笑，萧瑟的压抑莫名消散一空，生灵总是如此，在困境中寻找方法，在绝望中寻求希望，在黑暗中开辟光明，生命如此璀璨，顽强不息，未来无论遭遇何等绝境，想必生命总会找到延续的道路。 粉洛如此坚信着，坚信着世界主基调是美好的。 …… 空荡荡的庭院里安静立着一个简朴的墓碑，一名忠厚的中年男子在墓碑前送上一束花，默默鞠躬后，离开庭院走上马车，从今往后，他的使命地点就改到帕丁城了。 马车“落落”远离，直到再也听不到，庭院陷入更深层的寂静中，但片刻后，里屋门口老旧的摇椅忽然微微摇晃起来，似乎能看到一道娇小的银发身影在躺着。 “嘎吱” 摇椅发出卡顿的声音，即使它的主人定时护理，可近三十年的时间也足以让一张本就使用已久的摇椅变得破旧不堪。 “嘎吱” 落叶飘飘，不知过了多久，椅子的摇摆逐渐微弱，最终完全静止，似乎只是幻觉，但莫名的，老仆人的墓碑前多出了一束雏菊。 …… 奥德拉书店内，从武器店回来的女人在整理最后的物品，空间戒指对于一阶超凡者而言并不便宜，更何况她还有研究魔偶的兴趣，资金更不可能充足了，把大部分书塞进后，剩下的就带不走了。 不过…… 望着仓库里积灰已久的魔偶零件，女人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还是将部分书籍拿出，把这些毫无用处的零件放进去。 “早知道买个大点的戒指了，尽会给我找麻烦，自己的东西自己拿走啊……” 碎碎念间，女人把实在装不进去的零件用包裹包起来，待会儿统统丢进马车里好了，希望这个时间还有雇佣马车拉客吧。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一枚空间戒指滴溜溜从仓库角落滚到女人脚下。 “咦” 她拿起戒指，迟疑了会，感知探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见鬼了吗，居然是一枚近三千万立方大的珍贵戒指！ 是谁放在这里的 等会，难道是那家伙忘带走了 女人抓抓后脑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个解释好像是最合适的，不然里面怎么会有一些她也看不懂的魔偶零件呢。 没多想，女人心情愉悦起来，有这枚幸运得到的戒指，搬空这家店绰绰有余了！ 粉洛站在街道对面，目光透过结界保护的墙壁看着女人，思考什么时候告诉贝拉一声比较合适。 “命运在上，我观你徘徊在迷茫和歧路的边缘，故向神明祈祷，以求窥视命运的长河，神明俯瞰着你，因祂的仁慈，为你的迷茫带来命运的指引，愿众生不再踏入迷雾之境，请述说你的迷茫，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神将会告诉你所想知晓的一切！” 隐约间，粉洛耳边听到了奇怪而熟悉的祷言，下意识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可一转头，却见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捧着水晶球站在自己身后，头上盖着一面奇怪的方巾，盖住了脸容，只有光滑精致的下巴尖尖隐隐露出。 “命运，很有趣吧。” 声音空灵而缥缈，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不真实，看着少女真切的身影，粉洛瞳孔微微一缩，而后莞尔一笑，“我今天没带钱哦。” “命运已经告诉我，所以，作为代价，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怎么样，心动不” 粉洛不太理解，正想询问清楚，又听到她意味深长提醒：“要记住，只能是你，而不是其他的。” 到嘴的疑问又咽了回去，粉洛点点头答应，没有拒绝——即使她还不清楚要做什么事。 少女似乎挺高兴，空灵的声线也多出了几分快活：“作为赠礼，我把他的来历告诉你，高不高兴” 粉洛眨眨眼，而后恍然明白，脸上浮现雀跃之色，“高兴！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一名强大的占卜师呢，好厉害” “我就收下你的夸赞了，愿命运指引你走向正确道路，这是免费的祝福哦，哎呀哎呀，感觉这次都亏本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说完这句话后，粉洛感觉额头极微弱热了下，转瞬又恢复正常。 不等粉洛探究，少女优雅坐下，指着面前的慕斯千层示意：“今日破例一次，我请你吃。” 粉洛才后知后觉发现，周围早已不是街道，赫然转为一家有名的高档餐厅，只是现如今也陷入冷清，只有两个侍者在远处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空荡荡吧，您挑选的时机真是恰好呢。” 粉洛拿起叉子切下慕斯千层一角送进小嘴里，眼睛露出愉快的享受神色。 对面少女笑了笑，“命运就是如此，巧合、无常而又合理，才显得世界如此有趣。” 她也叉起一块切好的慕斯千层慢慢品尝，悠悠说道： “金很特殊，他是当世唯一三法同修的秘术锻造师，八百年前从独自神创殿走出，三百年踏足九阶，并以秘术锻造法击败矮人一族的巨山圣锻造师，名声大振，后隐入蛮荒禁地，避世不出，我知道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缺失的记忆，试图追溯自身来历，但很可惜，命运长河中没有他的痕迹。” 粉洛切下第二块慕斯千层的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卡拉瓦乔小姐，您如此说，应该是有办法知晓金先生的来历吧” “命运长河照应不出他的影子，但只要他存在，世界的命运线总会与他纠缠，我从所有接触过他的生灵身上采集命运痕迹，算是占卜出一点真相吧。” 卡拉瓦乔吃得很快，几句话功夫间，她面前的慕斯千层已经见底，放下叉子，她将那颗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水晶球挪到两人中间，十指在水晶球上微微晃动，嘴里还念念有词，活像贫民窟招摇撞骗的假占卜师。 ——实际上粉洛清楚听到卡拉瓦乔在念叨“桂花水晶糕、巧克力碎甜甜圈、奶油夹心面包、黄油牛角包……” ‘原来她喜欢吃这些吗，下次有机会送一点吧。’ 认真看着少女的动作，粉洛如此想着。 时间不长，水晶球逐渐显现一层辉光，有闪烁不断的幻影极速掠过，好似失真的留影晶石，而后被卡拉瓦乔推到粉洛面前。 “看。” 粉洛低头看去，当她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时，水晶球的幻影顿时飞快减缓，从流涌的混沌河流转为清晰可见的画面。 第一个片段—— 层峦叠嶂的山峦环绕之中，一座普普通通的石质门框立于山谷入口，高约五百米，宽约三百米，通体笔直方正，前方有两排漂浮的金色火焰微微跳动着，充当指引来者的路灯。 奇怪的是，门框后面一片虚无，超凡者进入门框，仿佛融入水面，在空间泛起点点涟漪。 神创殿，传说创造之神成神前的最后之作，拥有无穷无尽的灵感与创造之力，可化凡物为不朽，可与诸神谈论万物见解，亦可踏上创造之路，窥见创世神迹！ 不过创造太遥远，会来神创殿的超凡者皆是追寻炼金之神或锻造之神的脚步，至于为何两尊神明的信仰会同时出现在创造之神的造物内，谁也解释不了——和其他神明不同，炼金之神与锻造之神的信仰者并无祭司一职，自然无法聆听神明教诲，倒是偶尔会有神谕降下，由神创殿殿主决定是否宣告。 而画面中的神创殿与往常有些不一样，连绵山脉似乎拂过淡淡金光，眨眼间消失，无夜的地下翻转三十次后，门框内悠悠走出一道人影，他黑发披散，身着华丽至极的黄金华服，容貌俊美异常，但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一金一红的异色瞳，藏着无尽迷茫，仿佛是懵懂降世的婴儿。 “我是谁……” 画面片段戛然而止。 第二个片段中—— 暗无天光的天地中，乌云翻滚，雷霆涌动，劈落毁灭之光，一双紫瞳从乌云中显露，冷漠注视大地中央一点金色，仿佛有铁锤与铁砧相碰迸溅的雷鸣，整段画面在尖锐的“咔嚓”声中碎开，唯有一道贯穿亘古岁月的怒吼传出： “塑炼……不可……违逆……” 第三个片段—— 大地一片荒芜，天上悬挂一实二虚三个巨大符文，分别是“天”、“人”、“神”，散发着酷似太阳的毒辣温度。 异瞳青年走在干枯大地上，身后是无数朦胧金光汇聚成的支流，无法描述的纯粹“金”流淌支流内，分不清到底是青年泄露了黄金河，亦或是“金”在融入他体内。 只是，青年似乎看不到身后一切，孤身在茫茫荒芜中朝着不存在的目的地走去。 …… 短暂的片段闪烁了下，而后彻底熄灭，水晶球也蔓延出无数细密裂痕。 粉洛瞬息间回过神，好看的蛾眉微微蹙起，三个片段包含的信息不多，粗看之下毫无关联，但当初与金相见时的回忆流过心头，粉洛很快发现了潜藏之下的些许真相。 毫无疑问，金来自神创殿，但并非指他与神创殿成员有关系，硬要说的话，金的“父母”可能便是神创殿本体！ 也可推测，金是类似神造物的特殊存在，只是为何神创殿成员没有留下他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个片段里的眸光是谁粉洛不清楚，但从最后间隔无尽时空仍极具震慑力量的怒吼中，粉洛感觉祂大概是锻造之神，貌似金和锻造之神有仇 第三个片段最为摸不着头脑，似乎暗示金如其名，与金属性有某种极深的关联，这让粉洛莫名想到了加勒加和风。 不过加勒加是见过金的，却什么也没说，不知是本就没关系，还是遗忘了或者不愿提起。 “命运果然会眷顾你，赠礼送完，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卡拉瓦乔直起腰，纤纤玉手在水晶球上抹过，密密麻麻的裂痕顿时消失，水晶球再度恢复光洁。 粉洛也暂停思索，端正姿态认真聆听，虽然洛总说她是奸商，但她也确实可靠，想必要求做的事很不一般。 “卡拉瓦乔小姐请讲，我一定会尽力完成的！” “很有决心呢，比她可令人讨喜多了，我希望你能解读出信仰之力内在的‘暗毒’，并找到清理‘暗毒’的方法。” 粉洛精致的脸蛋露出无法遏制的惊愕，她想过很多可能，比如不要去做某件事，比如前往某地寻找什么，又比如要做某些足以让她犹豫的事，甚至是依靠洛的关系寻找冥族或者巨龙族的帮助这等荒诞的可能性也考虑过。 但为什么是信仰之力 粉洛长长呼出一口香气，见卡拉瓦乔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认真点点头，“我会尽量的。” “到时候我会感谢你的，请你吃一顿如何开个小玩笑，那么，你想要的答案我也可以告诉你了，以五百年为分界，五百年内有破局之法，生界存活，五百年后尚无办法，生界必毁，命运不复存在，而破局之法……在你们身上。” 粉洛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只有五百年吗这点时间甚至还不够新一轮的圣阶诞生，也就是说，让生界存活的办法只能依靠当今这一代了！ “我一定会找到破局之法的！” 无论为了朋友，还是为了世界，她和其他洛都必须找到卡拉瓦乔所说的“破局之法”，去终止生界毁灭的命运！ 似乎是察觉到氛围有些低沉，卡拉瓦乔语气变得轻快了些许：“五百年不长，但也不短，放心吧，在时间线来临之前，命运常在，见证你我的过去未来。” 闻言，粉洛也重新挂起甜美笑容，“嗯！谢谢您的告知，有了准确的未来，我也安心许多了。” 但卡拉瓦乔却神神秘秘竖起食指微微摇晃，似笑非笑轻声道：“别忘了，命运无常，我的意思是说，下次见。” 卡拉瓦乔消失了，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颗水晶球，就在粉洛疑惑时，刚才还在闲聊的侍者走过来，彬彬有礼鞠躬道： “尊贵的小姐，您应该是刚才那位客人的朋友吧，这是账单，请您过目。” 在粉洛呆滞的目光中，一张写有“盛惠两万三千八百金币”字样的账单被放到桌面上。 请客≠出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