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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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宫的火烧的太旺，以至于众人都快忘了重峦宫还有韩淑妃的存在，所以当钟婕妤在荷花塘旁见到此人时还有点诧异。
“妾拜见淑妃娘娘”
钟婕妤按照礼仪，还是象征性的朝对方行礼问安。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韩淑妃还没有完全倒台，日后后宫由谁说了算还真说不准。
“起来吧”
韩淑妃向来与钟婕妤无甚交集，见了面也只能干巴巴的寒暄两句。前几天她将将被百里丰旻允许偶尔出来走走，也不想走远了，这才就近来到了荷花塘。
“娘娘最近身子好些了吗，妾听人说您最近头痛的厉害”，钟婕妤见气氛尴尬，便找了个话头聊了起来。
“没想到钟婕妤这么关心本宫”，韩淑妃眉毛微挑，这件事在后宫不算秘密，她多次去太医院请太医，结果只是派了一位名不经传的小太医的过来，连开的药方子都是最普通的那类。
“鸣鹃”，钟婕妤一笑，头稍微往后偏了一下，而后道，“回我房中将那张药方取来，送给淑妃娘娘，顺便将我娘带进宫的枕头也拿来”。
鸣鹃先是不可思议，在对上钟婕妤凌厉的眼神后，终是咽下疑问，转身往景弛宫跑去。
“怎么还要如此麻烦婕妤，只是一点小病痛而已，不碍事”，韩淑妃说不上对钟婕妤喜欢或者讨厌，这么多年下来，钟婕妤始终都是后宫小透明，既不投靠哪一方也没有什么野心，这让韩淑妃渐渐放松了警惕。
“左右放在我那儿也没多大用处，既然娘娘需要它，那不妨赠与娘娘”，钟婕妤说着，顺便将自己身前挂着的那只小香包也摘了下来，“这只香包和枕芯中的成分一模一样，只是妾更喜欢将它戴在身上缓一缓心神不宁，不若也送给您”。
合玉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代为收下了。
不一会儿，鸣鹃也带着东西匆匆走来，她将方子递到合玉手中，还当场将那只枕头拆开让合玉检查。
韩淑妃眼神不住的往这边瞟，直到合玉点了点头，她才收回目光。
“也不怪您多想，最近后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商选侍还在长寿宫受罪，咱们也无能为力”，钟婕妤抿了一口茶水缓解紧张情绪，待鸣鹃低眉顺眼的回到她身侧时，她才起身欠了欠，“妾出来好一会儿了，秀贵嫔还有要事寻妾，就不多陪娘娘说话了”。
韩淑妃微微颔首，“合玉，送一送婕妤”。
景弛宫侧殿
钟婕妤一回到自己屋子，就赶紧命人开窗通风，她最不喜欢闻那些药草的味道，尤其是里面还另外加了‘料’的。
“主子，秀贵嫔今日还差人叫您去竹园写字，您不打算去么”，鸣鹃眼睁睁看着钟婕妤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贝齿紧咬下唇小心翼翼问道。
“就说我身子不爽，不能相陪了”，钟婕妤拖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可今日林修容也在……”，鸣鹃不得不提醒她，林修容算是半个戚蕙妃的人，万一得罪了她，说不好会间接得罪了景严宫。
“我知道了，给我更衣吧”，钟婕妤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能爽约。
这件事过去小半个月，重峦宫突然急诏太医，还点了名要赵千方或者章太医诊断。
赵千方见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顾虑，赶紧带上小箱子往重峦宫跑。但当人到了地儿之后，却被告知现在还不能进去。
“娘娘不是指明要我等前来治病，又为何将人拒之门外呀”赵千方和章太医面面相觑，见对方眼中同样充满疑惑，不由问合玉。
“娘娘吃了药已经睡下了，麻烦二位先回太医院等候，待娘娘醒来再诏您”，合玉客气回道，用身子将门口堵着严丝合缝，两人不敢随意往里面张望，只好原路返回。
这厢他们还在路上走着呢，那厢就有好几位宫女哭天抢地的往重峦宫跑，好容易拦住了一个，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韩淑妃已经快不行了。
重峦宫正殿
湘淑仪闻讯赶来，见门口被众多宫人围堵住，她在一旁皱了皱眉，“你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淑妃快不行了吗，怎么连个太医都没有，光堵这么些人在这有什么用”。
这话是对含珠说的，眼看门外没有合玉的阻拦，含珠轻而易举的拨开人群来到了内室门前，只听里面模糊不清的女声断断续续的喊着。
“蕙妃……一定是蕙妃……”
含珠不敢再听下去，立即遣散众人，回到湘淑仪身边。
“娘娘，奴婢好像听到淑妃在里头喊戚蕙妃的名字”，含珠趴在湘淑仪耳边，小声说道。
湘淑仪这几年头脑愈发灵光，预知此事麻烦，直接转头对后面随侍的宫人说道，“一会儿先去太医院请赵太医，再去景严宫知会一声，就说重峦宫出了大事，务必让蕙妃娘娘尽快赶来”。
本来戚荣语在景严宫看着小儿子习字，一片祥和，突然被告知重峦宫又出事了不禁心头一跳。
百里衡之抬头望着他娘亲那张逐渐严肃的面孔，瘪了瘪嘴继续将笔下的两个大字写好。
戚荣语揉了揉儿子的头顶，温柔说道，“衡儿乖乖呆在宫里，娘亲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百里衡之点了点头，“儿臣知道您很忙，待会儿叫皇姐教我写便是”。
听到儿子如此懂事，戚荣语反倒有点心虚，最近后宫事情太多冷落了三个孩子，就连百里丰旻见到孩子们的时间都比她多了那么一会儿。
来不及细想，戚荣语匆匆出门，到了重峦宫时，韩淑妃已经被一个白布盖着抬到了厢房，宫人们通知了鼎安殿，可惜皇帝以政事繁忙为由不肯前来。
戚荣语用一绢丝帕掩住口鼻站在白布席前面，合玉抽抽搭搭的跪在一旁。
赵千方用和章太医一同查看韩淑妃的尸身，用银针测了毒后才道，“淑妃娘娘应是夜长梦多，被梦魇纠缠致死”。
合玉听到后不敢相信的拉住赵千方裤脚，“不可能，娘娘虽偶尔喊着头疼，却没有发过梦魇，怎么可能是梦魇缠身致死”。
赵千方见有人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顿时有点不乐意了，“难不成合玉姑娘以为我在胡说那不然淑妃娘娘枕着的安神枕和腰间别着的药草香包怎么解释”。
合玉止住泪水，想到这两件东西，她眼神逐渐清明。
“原来……是钟婕妤”
可又为什么呢那天她是当着钟婕妤的面儿检查的枕头，连着枕芯都翻到出来一一排查了一遍，直到确定只是一些合欢花、决明子等普通药草，她才放心收下。她还记得，那枕面儿上绣着的喜鹊栩栩如生，跟画里飞出来似的，还有那朱红色的缎面儿摸起来极其顺滑，完全不像是为了陷害韩淑妃而做出来的东西。
只是，韩淑妃的确在换了枕头后精神越来越差。本来她只是因为头疼难以入眠，后来睡得倒是挺香，精神却一天不如一天。
“蕙妃娘娘，是钟婕妤送的那只枕头，是那只枕头！”
戚荣语任由合玉摇晃自己的裙摆，她眼神晦暗不明，“去将那只枕头寻来，给太医们瞧瞧”。
赵千方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待赵千方揭开枕面儿时，合玉激动的一把扯过，“这是被人掉包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枕芯外面那层罩子是红色的，这是绛紫色的”。
“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本宫和湘淑仪都在这站着，谁能不动声色的去里头掉包，莫不是戏文看多了”
不等合玉再反驳，戚荣语将容臣招呼过来，“你去鼎安殿禀报一声，就说韩淑妃梦魇魔怔，已经殁了”。
湘淑仪望着合玉和戚荣语的反应，手心微微出汗，她捏紧袖口，“淑妃生前就有点精神沉郁，赵太医和章太医的医术又是太医院一顶一的好，想来不会判断错”。
合玉惊恐的睁大眼睛，刚想喊什么，就被容臣带来的几位太监合力捂住口鼻拉了下去。
戚荣语掩下眼底闪烁的精光，临走之前对着合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便不忘对湘淑仪说道，“淑妃亏心事做太多才会遭此报应，想来皇上知道了也不能多说什么，这里不是很用淑仪操心，你就先回去罢”。
湘淑仪也不想在戚荣语面前多待，只欠了欠身告安退下。
又过了一天，百里丰旻下达旨意，说是让韩淑妃按照礼仪规制办了葬礼，席间并未有韩家人前来吊唁。
一个月后一道懿旨让后宫议论纷纷，戚荣语以洗涤晦气为由说服了皇帝大封六宫，顺便还说动皇帝为嘉慎郡主指了婚，驸马便是海林。
待林修容听到消息时，她正陪着女儿在御花园玩耍。
“主子，这可是好事儿，您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林修容的贴身宫女问道。
“噢没什么，我正想着改天去景严宫给蕙妃娘娘请个安”，看着远处正在无忧无虑玩闹的娴儿，她目光柔软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