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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诗桐闻声眼珠动了动，伸手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小云见状，不再多想，走到一旁拿过衣服伺候她穿上。
洗脸，梳妆，直至两人离开房间前往饭厅，洛诗桐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小云心下悚然，也不敢多言，唯有更小心谨慎，伺候得越发仔细。
按说洛诗桐只是冷沛雁身边一个丫鬟的孙女，何解会有丫鬟侍候，享受小姐般的待遇呢？这一切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话说当年闵月华跟着冷沛雁来到浩德山庄，没过两年便与庄内一洛姓侍卫看对眼，冷沛雁看到自己的丫鬟找到良人也是乐见其成，帮着把婚礼办了。小夫妻恩爱有加，不出三年便生下一双儿女，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可惜好景不长，这小女儿刚满周岁，洛强去了一趟蜀地回来竟染上恶疾，不出半月便撒手人寰。
洛强还有一老母，平常还可以帮闵月华照顾一双儿女，但洛强死后，伤心过度，不久也跟着去了，冷沛雁见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着实不易，便让她搬到凤鸾阁同住，既可以工作也能就近照顾孩子。
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拔大，儿子娶了媳妇，冷沛雁在庄内给他们分了一处小院，闵月华也算熬出头，跟着儿子、媳妇搬到小院，享受天伦之乐。而女儿洛云玉接替她成了冷沛雁的贴身丫鬟，一直未嫁。
再后来，十年前，在与向天华的那场战争中，洛云泰拼死把尉迟炫带回浩德山庄，伤重身亡，媳妇追随而去。冷沛雁看闵月华祖孙可怜，便开始派丫鬟、小厮供她们差使，每月还派送家用，也算是一种补偿。
洛云泰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尉迟炫的命，尉迟炫对洛诗桐当然爱护有加，所以更是把她当小姐般宠着。
——
洛诗桐踏进饭厅的时候，闵月华已经坐在饭桌前，而另一个丫鬟小月正在布饭。
环视一周，没见到洛云玉，“姑姑今天不回来用膳吗？”只是随口问问。
洛云玉是冷沛雁的贴身丫鬟，一般都会留在凤鸾阁，除了偶尔碰上休息才会回来跟她们一起用膳，所以平常都是她们祖孙二人一起用膳。
“嗯，”闵月华轻应一声，随即闲聊般说，“听说下午小少爷来了我们这里？”
洛诗桐顿了下，转瞬即放松下来继续坐下，“嗯，是来了。”
“那......你......你们......？”
“只是送上妹妹对哥哥的祝福而已。奶奶，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很清楚自己对庄主来说就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所以，你真的可以放心了。”只是他对我来说不是哥哥。
“好，好，你能明白就好，过些日子奶奶再去给你物色一个好夫君。”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但慢慢来吧，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断了念想。小姐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可不能给她添麻烦。
“嗯，到时再说。好了，快吃饭吧，时候已经不早了。”说着往闵月华的碗里夹了块嫩豆腐。
好夫君？不是自己想要的，谁又会是好夫君呢？
“好，吃饭，吃饭，”闵月华看洛诗桐神色平静，更放了心，笑着也给她夹了块肉。
吃完饭，洛诗桐又陪闵月华聊了一会天，之后便推说想早点休息。
闵月华也知最近她心里不舒坦，虽然现在看着没事，但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而且她也对早些时候她眼中那股恨意有些介怀，遂也不多留，只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洛诗桐说的并不是托词，一走出饭厅便吩咐小云去给自己准备热水，说要梳洗。
小云觉得奇怪，往日的这个时间小姐通常都会回房看看书，要么刺刺绣，这会却这么早就真的梳洗休息？而且不是才刚睡醒没多久吗？！
虽觉奇怪，但既然是主子的话，她也只能照办。虽然按身份洛诗桐根本够不上主子这个称呼，跟尉迟家也非亲非故，但谁叫人家得到了老夫人的宠爱呢，再说听说庄主那条命还是她爹给救的，所以可不能怠慢她。
——
“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小姐，时间还早，还是让奴婢在这里侍候你吧？”这会洛诗桐已经梳洗完毕，却没有如她之前所说的上/床休息，遂小云才提出要留下来。
“不用了，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你可以下去了。”话语虽还是温和，语气却有了点强硬。
小云一凛，应道，“是，”恭敬地屈膝退下。
要知道平时洛诗桐可不会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此刻一身白色里衣，衬着略显苍白的脸色，再联想到下午她那暗沉暗沉的双眼，小云竟觉后背有点发凉，匆匆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洛诗桐看着一转眼即被关上的门，眼神闪了下，不过也就是一下，马上就归于平静，呆呆地对着门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之后，她动了，起身走向衣橱。
要是小云在场，她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之前说着要休息的人，竟然从衣橱挑出一套亮丽的衣服换上。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描眉画眼......
洛诗桐定定地望着铜镜中的人，微微地笑了，这样的我也是很漂亮的，不是吗？
那个笑容甚至还没到达眼底便一点一点淡下去，直至沉寂......可惜衣服、妆容掩盖下的身体却肮脏得让人想吐，或许连灵魂也是肮脏的......
木木地对着铜镜发了好长一段时间呆，洛诗桐才再次起身，这次她走向了临窗的书桌。
没有表情地拿出纸笔摆好，再拿起墨砚一圈一圈麻木地磨着。
磨好墨，提起毛笔沾了墨，却顿在宣纸上方出了神，任凭墨汁一滴一滴堆叠在宣纸上，形成一块黑色的印记。
写什么呢？有什么可以写的？
叫她们不要伤心？自己是她们唯一的希望，能不伤心吗？就像自己，平时有多期待，知道不可能的时候，就有多绝望......明知不可能，又何必赘言......
写原因？然后让全部人都知道自己被人侮辱？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肮脏？不！我不要！
所以......什么都无需留下，就这样吧，就这样悄悄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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