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等价交换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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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师父说，你有很强烈的后遗症，抱歉刚才我的语言有些偏激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在此向你道歉”
孙悟空低着头没说话，他看起来很疲惫了。
“本来我不想拿出来的，可你必须学会接受这一切，你不是五百年前天真的石猴子，你是五百年后经历过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你能接受的”
青牛怪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根极其细长乌黑的羽毛。
孙悟空全身一怔，皱了皱眉。
“拿起它吧，猴子”说这话的是猪悟能。他用他那双肥厚的手揉搓着那张肥硕的猪脸：“若是也有人给俺老猪高翠兰的一条发带或者是福陵山的一块石头，即便是痛苦我也会细细品味，再没有比那更真实的东西了”
孙悟空看了看他，又垂下了眼，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拿起了那根羽毛，屏气凝神之后倒在了地上。
“你必须让他接受，他也有权利知道”青牛精说。
唐三藏叹了口气，难得真挚的说：“谢谢了，老伙计”
青牛精却猛地扭过头：“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金蝉子！”
唐三藏笑了。
这次孙悟空做了个很长的梦，从陡峭山壁中的鸟窝，到被大鹏追杀的路途，再到她第一次遇见自己，她加入了花果山，她离开了花果山，以及她与大鹏谈的条件，都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
他透过透明的屏障看她，高贵美丽，执着坚强。
而她也正在云上看着五百年前的他，天真幼稚，热血沸腾。
醒来时孙悟空下意识的摸摸眼角，没有泪。
可那悲伤却比任何一次来的都要猛烈，仿佛要把他卷入那场名为‘背叛’的梦魇中反反复复，不会醒来，不能回头。
他看到了她的‘背叛’，却再也无法像在小雷音那次一样发火冲动想要杀人。
他很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唐三藏，缓缓站起身来：“我们不用再西游了”
唐三藏一愣。
“我已经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他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我了，包括这个金箍”
全场气氛如死一般宁静，他们都在等着孙悟空的下一句。
孙悟空顿了顿，说道：“五百年前我胜不了，因为我的天真和幼稚，如今我重生在他们的血肉之中，无数逝去的生命指引着我，我不能再失败。我要去找我的宗师，普天之下只有他才能与玉帝如来抗衡，也只有他能告诉我，怎么完成我的使命”
在场的人妖、和尚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唯有青牛精面不改色的挡住了当铺的门。
“孙悟空，在你走之前，请你交出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来交换刚才的两段记忆。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第八号当铺等价交换的规矩，包括你”
“你想要什么？除了金箍棒，你什么都可以拿走”孙悟空说。
青牛精笑了：“我们可以交换的不仅仅是记忆和物品，还有时间与未来”
“未来？”
“对，我要交换你未来三年时间，和唐三藏去西游”
孙悟空想了一会：“我不能交换。西游能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我既然已经找到了目标，这一切都将没有意义。我要去找我的师父，他能为我解答一切，或许还有你们这些人妖永远都解答不出的问题”
青牛精冷笑道：“可惜我只想要这个”
孙悟空举起金箍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青牛精收起了玩笑嘴脸，露出凶恶的眼神。他手撑着当铺大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一旁的人妖们也骂着街劝阻，连小白龙都眼泪汪汪的说‘师哥你别不要我们’。
终于，孙悟空忍无可忍狠甩一棒，打烂了精致的柜台，又是一棒，捅露了砌高的屋顶，又是一棒，戳穿了厚重的墙壁。当铺外面上悬的牌匾终于经受不住剧烈的晃荡，‘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人妖们都愣住了，可青牛精依旧挡着那破烂的大门，未挪动分毫。
孙悟空忍不住大吼道：“是你让我看清这一切的！是你逼我接受的！如今我接受了你反倒要我忘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怎么忘记啊！”
“我没要你忘记”青牛精推推眼镜：“我只是要你默默地记住。你更要记住的是，我既然能让你看见，就也能让你永远看不见；唐三藏能造就现在的你，也照样能毁了你，而且不用五百年”
孙悟空愤恨的挥出最后一棒，金箍棒擦着青牛精的鼻梁飞过，强大的气流击碎了他的金丝眼镜。血从他的眼睛和鼻子里流出来，他依旧坦然自若。
僵持了许久，孙悟空放下了金箍棒。
唐三藏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对人妖们说：“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等到西游旅行团整装待发时，青牛精擦干了脸上的血迹来给他们送行。
各位人妖、和尚都笑嘻嘻的感谢他几天来的热情款待，只有孙悟空闷坐在一旁，对他不理不睬。
“保重！”唐三藏和青牛精握着手，久久不曾分开，像是再也见不到面一样。
青牛精确是一脸轻松的松开手，拍拍唐三藏的肩膀看着他们远行。
夕阳下，孙悟空那矮小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青牛精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孙悟空！”
他没应。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牛角和羽毛的吗？”
他站住了，却没回头。
“多年前，在我还是个菜鸟掌柜的时候，那只美丽的鹏鸟把牛角托付给了我，她满脸泪水，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把它交到你的手上。后来我苦等了五百年终于等到了你们的消息，她却来找我说那牛角已经没用了，不必让你看到它的故事，只是找个机会把它深埋在花果山就好”
孙悟空依旧没应答，但青牛精知道，他在听。
他清清嗓子，接着说：“前些日子我是想要搬家的，这些贵重东西不便携带，便去还她牛角，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尘世间了。”
他看到孙悟空低下了头。
“至于这羽毛”青牛精的眼中出现一丝涟漪：“是五百年前，金蝉子托付给我的。他说那是一位女子给予他的，要他交给有缘人。他要我细心保管，待五百年后石破天惊之时，连同它主人的记忆一起还给她最爱的那个人”
孙悟空的身体在轻微的抖动着。
他猛地转过身来，青牛精把那羽毛递予他。
他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它的纹路，然后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那里，还有一片闪闪发光的龙鳞。
孙悟空向青牛精微微颔首，低声说了句“谢谢”。
青牛精瞪大了双眼，然后透过湿润的眼球，他看到孙悟空越走越远。
他觉得此生无憾了。
他又奋力的向那背影大喊道：“那女子名叫白骨！”
远远的，他看到孙悟空晃了晃脑袋，举起了右手，像是在和他道别。
他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