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桌子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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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悲哀。
院子里有一间厨房，一个妇人从里面走出，脸上带满皱纹，一个小男孩跟在忙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把手放到腰边的衣服上擦拭，想要把上面的污渍全部擦去一样。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停留在表面，岁月让它沉进到了里面。
“真是小天谢天谢地。”
林天没有拒绝妇人稍带油腻的手在他的脸上和头上抚摸，那双粗糙的手是时间流走最真实的写照，三年前，林天还没有觉得唐一仙的妈妈这么沧桑过，她还不到四十岁，却已经像四十多岁。“是我，魏阿姨。”
妇人的眼稍稍红润了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妇人身边的小男孩只有七八岁，脸上带着疑惑看着林天，似乎在回忆。
“小梁，不认识我了”林天的目光看向了小男孩，有些惊喜，说道：“我是你天哥啊。”
听到林天突然对他说话，小男孩有些害怕，急忙跑到了妇人的身后，可是又被妇人拉了出来，“我刚刚跟他说的时候，他什么都记不起来。”林天点点头，唐一仙的弟弟叫唐梁，三年前还不满四岁，过去了三年，忘记自己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正屋的门口走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身上黢黑，头发上还有些灰尘，像一个刚下高脚架的农民工。
他是民工，少了一个‘农’字，却和农民工没什么区别。
看见来人，林天恭谨地叫了声‘唐伯伯’，唐一仙的父亲四十多岁，比他父亲还要大一些，结婚比较晚，唐一仙的妈妈比他小九岁。
真的看见林天，大汉非常吃惊，他刚刚回来听妇人说林天没事还要来吃饭的时候，本来很怀疑，因为三年前林天全家身死，尸体都是从江里捞出来的，最后还是他带林天的舅舅去认的尸。而虽然林天失踪了，但所有人都认为他沉到了江底。现在，林天居然真的站在他面前，还一如既往地叫了他‘唐伯伯’。
几步跨过来，大汉摸了摸林天，这才相信了林天没出事的事实，连忙说道：“快去里面座，我去洗洗就来，一仙，招呼小天进去坐。”
妇人也连忙让林天进去坐，说话间还有些推搡，这没有其他意思，仅仅是因为热情。
几分钟后，妇人在方桌上摆了五道菜一碗汤，从唐梁冒光的眼神中林天看出来，这是一顿很丰盛的晚饭，三年前，这样规格的晚饭，对于他们家，同样是一顿丰盛晚饭。
桌子是方形，唐一仙和唐梁坐在一起林天一边阻止妇人，口中一边说道：“够了够了魏阿姨。”
妇人正一手拿碗一手乘汤，桌子上的汤碗是很大的那种，里面都是大块大块的排骨和玉米，而妇人手中的小碗，已经装了一半。
林天的话，妇人充耳不闻，还一边乘一边说道：“多吃一点，在这里跟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林天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不再去阻止妇人乘汤，当初他去唐一仙家吃饭的时候，妇人也是这样热情，这一刻，林天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将小碗乘得满满的，排骨垒到比碗高出一倍，妇人这才作罢，“多吃点，阿姨的厨艺没有落下。”
“嗯”，林天回答得很沉重，这时唐一仙的父亲拿了一瓶白酒和两个小酒杯坐到凳子上，其中一个酒杯放到了林天面前。
妇人见状，立刻打了男人的手，不满地说道：“小天这么小，你还让他喝酒”
被打后，男人的手缩回了一些，但又立刻伸了出来，放好酒杯后，将已经打开的酒瓶伸过来，没有理会妇人径直说道：“小天，直接说，能喝多少”
林天正在伤感中，闻言立刻抬头，片刻的犹豫后说道：“男人脸上露出不愉快的神色，说道：“什么酒鬼不酒鬼的，男人不喝酒哪像男人。”“就你理由多”，妇人埋怨，而后看向林天，说道：“吃吧。”恰巧这时唐一仙的父亲把酒杯举了起来，林天连忙和他碰了一下。
喝了一口酒，男主人的面色沉重了下来，问道：“小天，你还记得当时出了什么事吗”林天摇摇头，他知道，但这没有必要说，“我过去三年失忆了，上个月才记起来一些，但是当时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想不起来。
”“唉”，男人叹息一声，而后说道：“你爸爸那样的老实人，却遭了这样的横祸，老天真是有眼无珠。”林天沉默了下去。
见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坐在唐一仙身边的唐梁转动着好奇的眼光，最后落在了林天身上，似乎在给自己鼓起勇气。
“你真的是林天哥哥吗”三年，林天虽然容貌改变不大，但身高却长高了不少，而三年前唐梁还不满四岁，只依稀记得一些影子，如果林天没有一点改变的话，或许他还能想起来。哥还能是谁”林天虽然改变了一些让小孩子记不得，但是他们这些大人却记得。
即使林天长到二十岁，他们也能凭那种感觉认出来。“你还记得我啊”林天有点惊喜，之前在院子外面看到唐梁表现的时候，他还以为唐梁完全忘记自己了，现在看。
来并不是这样，只不过，接下来唐梁的话让林天刚刚出现在脸上的惊喜变成了尴尬。“不记得”，唐梁摇了摇头。
呆头说道：“林天哥哥比你土气很多。”唐一仙用手肘捅了捅唐梁，只不过唐梁年纪实在太小了些，根本不明白唐一仙为什么捅他。“收养你的那个家庭家境。
不错吧”男主人夹了一口菜到嘴里，脸上带着些关切，又有点担心，林天穿的不错，应该不便宜，在他看来林天毕竟是收养的，在富人家庭里，可能会被歧。
“还好，不过我过得很开心。”林天并没有打算说出寒雪衣也是孤儿的事，以免唐一仙的爸妈多余担心。“真的吗”妇人有点不相信，继续说道：“小天。
如果你在那里过得不开心就回来，阿姨照顾你。”这时，唐一仙的目光落在了林天身上，有几分期待。“不了”，林天摇摇头，“阿姨，我在那边过得很开心。
没有受委屈，这次回来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所以回来“那你还会走吗”
这次问话的是唐一仙，语气有点不对，连妇人和男主人都听出来了。林天依旧摇头，他现在不走，但是五年后要走。
李莲青曾经隐晦地表示希望他和寒雪衣在这边躲避六十年，等到下一个甲子修为真正高深起来再回去，但林天不打算这样做，因为他接受不了师兄弟在那边阻挡敌人而自己躲在一边，寒雪衣也一样，所以五年后，他和寒雪衣就会离开。
“这两年应该会待在金山，但过几年就会离开。”
唐一仙的脸上有些惊喜，但又夹杂着失落，“你要去哪”
“不知道”，林天再次摇头，他不可能说出自己要回到东胜，这样的事，唐一仙不应该知道，而自己离去的那一天，就是彻底和童年告别的时候。
这些人，这些地方，都会成为他的回忆，也许永远也无法再看到。
唐一仙底下了头，目光有些涣散，筷子慢慢拌着碗中的饭，妇人看出了点端倪，心里遗憾，其实她从小就很喜欢林天，只是林天终究要离开，于是说道：“好了好了，吃饭吧，小天，多吃点。”
男主人显然很高兴，饭毕时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说话都不利索，女主人劝说了很久他才不情愿地走下饭桌，林天也终于解脱，他明明只打算喝半杯酒。
可是最后变成了一杯半，好在这种杯子很小，他还能撑下去，不过脸色也稍稍红了些。在答应有空就带寒雪衣来吃饭后，林天走出了院子，依旧是唐一仙送他。
“你在哪里读书燕京吗”唐一仙的身体稍稍靠前，在这个位置，她看不见林天的眼。
“没有”，林天想追上去，只不过他每上前一步，唐会跟着走出一步，好像不愿意跟他走在一排，“我没读书了。”
“没读书”唐一仙的步子突然间停下来，目光忽然看向林天，这次是主动的，不再躲闪。
“嗯”，林天点点头，他现在住在金山，也许要住五年，这些朋友知道了他的住处，以后来往肯定不少，这些现在不说，以后那些朋友也会察觉出来，而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没读书了。”
“为什么不读”唐一仙脸上的惊讶不减分毫，因为林天当初的成绩，就算是她拼命赶也赶不上的，“是因为没钱吗
我叫我妈妈帮你交学费。”林天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他现在也算小有钱财，读书自然读的起，只不过现在读书对他没有了多大用处，因为他以后不必靠大学。
而且他是修真者，东胜将乱，也许他下半生都是在打打杀杀中度过。于是说道：“不是，读书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怎么会没有用处呢”唐一仙有些着急，“而且，而且你以前说过我们一起考大学的。”听到唐一仙的话，林天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不记得
见林天露出茫然的神色，唐一仙的忽然失落下来。林天心里非常尴尬，也许他以前说过，但是他真的想不起来，没想到唐一仙却当了真。
“不是”，林天尴尬后也有点着急，这是一种不知所措的着急，连忙解释道：“一仙，书上那些知识对我以后的生活没有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