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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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下的江水潺潺，景泰办事迅速，趁着天黑就寻了一个码头，众人悄无声息地下了船，走陆路上京。
骑马行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寻了一家客栈打尖。刘子鸾在屋子里用了些膳食，景泰让小二收走了碗碟，吞吞吐吐地说：“王爷，这里是乡野小镇，难以找到女闾，要逛女闾只怕要到前面的长沙郡。”
刘子鸾一脸沉静地点了点头：“好。”
景泰几乎红着脸出了屋子，人长得好就是便宜，就算是说要去逛窑子，脸上丝毫没有猥琐之相，反而一身正气的模样，人与人的差别也太大了一些。
因为走陆地，那些官老爷倒不便围追堵截了，众人也能安心地睡上一觉了。
平兴县的吴府却亮如白昼，戏台子要唱一晚，明日吴小姐出嫁，而且县主亲自送嫁，这是何等的荣光，只是今晚院子里热闹却不吵闹，亲友们不自觉地就放轻了声音，放缓了脚步，因为县主来了。
章始黄昏时分才到的吴府，用完晚膳之后就与吴小姐在房里说话，她送了两箱添妆礼，吴小姐喜不自禁，对那些新奇玩意爱不释手，指着梳妆台上的西洋镜说：“幸好昨日没有带去，否则碎了可是要心疼我的。”
章始见她欢快，自己也高兴：“这西洋镜只是新奇，倒也不贵重，往后如果还出海，我多给你带一些。”
“县主送的哪有不贵重的，往后我留着当传家宝。”吴小姐神经大条，昨天的事情似乎对她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谈笑如常。
“昨日你怕不怕”章始眼神温和地看着吴谨言。
吴谨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那把大刀压在自己脖子上的窒息感她到现在也不敢忘，冰冷、坚硬，她看着章始，嘴唇动了动，眼眶突然就红了：“我好怕的，怕死了，但是我相信县主和马将军。”
章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现在不要再害怕了，你救了很多的人。”
吴谨言顿时破涕为笑：“是嘛，这可是大功德，菩萨一定会保佑我一辈子的。”
“嗯，一定会的。”
“县主，马将军来了。”铃铛站在门外禀告。
章始笑着站起身，看了看吴谨言：“吴小姐随我出去见见马将军吧，马将军估计也是来给小姐添妆的。”
吴谨言嘟着嘴巴一脸不乐意：“县主喊我谨言就可以啦，小姐小姐的太生分了吧。”
看着她一副娇俏的样子，章始哈哈大笑：“行，谨言，我们出去吧。”
两人相携去了前厅，只见前厅站着一队士兵，当中是一个金丝楠木的箱子，吴老爷和吴夫人在与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县主到。”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站了起来，几个人见礼之后落座，章始坐在首位看着马元清：“这次马将军解了平兴县的危难，多谢了。”
马元清心存愧疚，脸上难有笑颜：“元清惭愧。”
章始自然知道他的忧虑，便有心开导：“如今的万修不足为虑。”
“明日我随县主一同给吴小姐送嫁。”马元清眼神清明，这次的事情实在太惊险，如果不是县主另有安排，吴小姐只怕命陨当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盲目自信才造成的，因为愧疚，这嫁他送定了。
听说马将军也要送嫁，吴老爷和吴夫人喜笑颜开，果然是否极泰来啊。
气氛融洽，众人聚在一起说了一会话，吴谨言就要回屋里休息了，她是新娘子，明日要起很早。
夜已经深了，外面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了，章始与马元清在外面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在一旁的丫鬟忙重新上了茶水点心，吴老爷吴夫人在一旁陪着，章始便说：“老爷夫人先回去歇息吧，我同马大人说会话。”
吴老爷和吴夫人年纪大了，这几日也是心惊肉跳的，此刻难免就松懈下来了：“行，那我们先退下了，县主和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府里的人。”
“嗯，我知道了。”
吴老爷和吴夫人退下了，整个院子里的人也几乎离开了，耳边是咿咿呀呀的唱曲声，章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马元清，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当初还是怯弱害羞的少年，如今坐在那里恍若一把经过浴火锻造的宝剑，沉稳内敛。
章始的确不知道如何去开导这位年轻的将军，只是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这次你断了万修的臂膀，清除了平兴县的毒瘤，已是大功一件了，此事我会上报朝廷。”
“我愧对吴小姐的信任。”当万修挟持吴谨言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要射出手中的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即使舍了吴小姐的命也要抓住万修，幸好郑义前来相助，否则他不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吴府的老爷夫人。
初次经历这些，心中产生了阴影，章始可以谅解：“不知元清以后是入朝为官，还是上阵杀敌”
“当然是上阵杀敌了”马元清异常坚定。
“那么你今日面对的一切都是他日终将面对的，在一次一次的对决中，让自己变强大，而不是沉寂在过往之中，过去的只会让你消沉。”章始说完话就站起来了：“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送嫁呢。”
台上唱曲的伶人面露疲态，声音有气无力，章始叫来了小丫鬟：“让那些伶人都下去休息吧，明日再唱。”
“是。”
马元清枯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章始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回了吴府给她安排的屋子。
铃铛已经收拾好床铺，伺候章始躺在床上的时候有小丫鬟过来禀告，铃铛出去了一会，进来说：“马大人已经回去休息了。”
章始点了点头，翻了个身睡觉了。
夜色迷蒙，马元清躺在床上，脑袋里却走马观花一样，他害怕的是自己心中竟然藏了一个魔鬼，而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的，他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有多么的可怕，罔顾人命，一心求胜，完全没有仁义之心，这哪里是之前要收复北地的热血青年，原来在杀戮之中，人的血性和残忍一同会被激发出来，但愿以后他能压制住这心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