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书房对 锋芒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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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周文渊屏退了左右，只余他与李薇二人对坐。红木书案上摊开着几份公文，烛火跳跃，映照着他眉宇间深刻的沟壑与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疑。 “静虚道长，”周文渊开口，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适才内子之事，多谢道长出手相助。不知道长仙乡何处，在哪座仙山修行”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审视着李薇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李薇早有准备，神色淡然，拂尘轻搭臂弯，声音清越：“贫道自幼随家师于海外三仙山之一的‘蓬莱’修行，近日奉师命云游中土，积修外功。途经贵地，见府上气运有异，故冒昧登门。”她刻意将师承说得虚无缥缈，增加神秘感，避免被查证。 “蓬莱……”周文渊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疑虑未消，反而更深。海外仙山之说，向来缥缈，他这等务实官员，本是不信的。但方才夫人服下丹药后立竿见影的效果，以及这道姑一语道破“根源在外”，又让他不得不心存侥幸。 “道长既看出根源，不知……可知这‘根源’究竟为何物”周文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试探与急切。 李薇心中冷笑，知道对方是在套话，也意在试探她的深浅。她自然不会直接点破邪玉，那无异于承认自己知晓其核心秘密，必引杀身之祸。 她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拂过拂尘玉柄，语速放缓，带着一种玄奥的意味：“贫道观那青黑之气，怨毒深沉，非寻常阴煞，更似……某种承载了极大怨念与不甘的‘死物’，经年累月，吸收阴晦，已成气候。此物与府上气场相连，尤与大人及夫人心神牵扯最深，想必……是府中常年供奉或接触之物” 她的话依旧模糊，却精准地指向了“供奉”、“死物”、“怨念”这几个关键点，如同无形的针，刺向周文渊心中最隐秘的恐惧。 周文渊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袍服。他死死盯着李薇，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良久，周文渊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声音干涩：“道长……可有化解之法”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句问话，本身就已是一种默认。 李薇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化解之道，有二。其一，雷霆手段，寻得根源，以无上法力将其彻底净化或封印。然此物与府上气运纠缠已深，强行施为，恐遭反噬，殃及池鱼。”她顿了顿，观察着周文渊骤然紧绷的神色，继续道，“其二，便是循序渐进，先固本培元，以灵药符法护住大人与夫人心神，隔绝邪气侵蚀，再徐徐图之，寻找稳妥之法，将那物……请走。” 她刻意用了“请走”这个相对温和的词，而非“摧毁”或“净化”，旨在减轻周文渊可能存在的顾虑——或许他并非心甘情愿供奉那邪物，而是受制于人或有不得已的苦衷。 果然，周文渊听到“请走”二字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紧绷的肩膀似乎松懈了半分。他沉吟片刻，问道：“不知道长所言‘固本培元’，需要多久又需要何等‘灵药符法’” “短则旬月，长则半载，需视大人与夫人体内邪气侵蚀程度，以及那‘根源’之力的强弱而定。”李薇从容应答，“至于灵药符法，贫道自有准备。只是……”她话锋一转，面露难色，“若要精准施为，隔绝邪气，贫道需知晓那物大致方位与特性，方能布置相应法阵，否则效力大减，恐难护得周全。”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在不直接索要看那邪玉的前提下，获取关于其位置和特性的信息，为后续可能的行动做准备。 周文渊再次陷入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挣扎。说出邪玉的方位和特性，无疑会暴露更多秘密，风险巨大。但若不依靠这道姑，夫人性命堪忧，而且那邪玉的反噬日益严重，连青松真人都束手无策，长此以往，恐怕…… 最终，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压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那物……就在这书房地下密室之中。其性至阴至邪，怨念极重，形似……一枚古玉。”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周文渊承认，李薇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面色依旧平静，点了点头：“贫道明白了。如此，贫道需在府中暂住几日，先为大人与夫人炼制稳固心神的丹药，并在书房及夫人院落外围布下简易的‘清心辟邪阵’，暂且隔绝那物气息侵蚀。” 她提出留在府中，一是为了就近观察，寻找机会；二也是为了让周文渊安心，显示自己并无他图。 周文渊沉吟了一下。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姑住在府中，风险不小。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看了一眼李薇那澄澈淡然的眼神（至少表面如此），又想到夫人方才安睡的模样，最终点了点头：“如此，有劳道长了。本官会让人为道长安排清净客房。” “大人客气。”李薇起身行礼，“事不宜迟，贫道这就去准备布阵所需之物，并开炉炼丹。” “需要何物，道长尽管吩咐管家去办。”周文渊也站起身，语气缓和了许多。 李薇退出书房，在管家的引领下，向着安排的客房走去。背对着书房的方向，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成功了。 她不仅确认了邪玉的存在和位置，更获得了在周府内部自由活动的初步权限。 接下来，便是如何利用这权限，一步步接近那密室，查明邪玉的来历与父亲案件的关联，并找到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的方法。 夜色深沉，周府之内，一场新的、更加危险的博弈，悄然展开。而李薇，已然置身于这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