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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既定，行动便如同上紧发条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接下来的几天，廖奎和谢薇的生活表面上一切如常，依旧是早起上工，认真完成分内工作，与周围人维持着不近不远的正常交往。但在无人察觉的暗处，一双眼睛和远超常人的感知，已经牢牢锁定了于卫东。 廖奎将虚拟训练空间中模拟出的潜入流程，在现实中进行了对应环境的反复观察和验证。他利用去场部办事、去猪号不同区域工作的一切机会，看似无意，实则精准地记录着男知青宿舍区的人员流动规律。 【谛听术（被动）】让他能隔着一段距离捕捉到宿舍内的谈话声、脚步声，甚至呼吸声。【基础洞察（人际）】则帮助他分析哪些人是固定同进同出，哪些人作息时间独特，以及于卫东所在那个宿舍的具体情况。 于卫东的宿舍一共住着六个人，除了他和周子强，还有另外四个知青。其中两人关系极好，几乎形影不离；一人是书呆子，除了上工就是捧着书本（当然是符合规定的书籍）；还有一人最近似乎家里来信有事，情绪不高，经常独自发呆。 关键在于午休和傍晚收工后到晚饭前这两个时间段。午休时，人员相对集中，但大部分人都会小睡片刻，宿舍内较为安静。而傍晚时分，则是流动性最大的时候——有人去水房冲洗，有人去食堂打饭，有人去找相熟的人聊天，宿舍里人员进出频繁，反而容易出现短暂的空档。 经过几日的仔细观察和交叉验证，廖奎终于锁定了一个相对理想的“窗口期”——傍晚五点半到六点之间。这个时间点，食堂刚刚开饭，大部分人会先去吃饭，而于卫东因为腿脚不便，加上性格使然，往往不急于第一时间冲向食堂，反而会磨蹭一会儿，有时甚至会等其他人都走了，独自在宿舍待上十分钟左右，再去吃饭。而这十分钟，正是宿舍区人员最稀少、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时间窗口很短，大概只有八到十二分钟。”晚上在空间里，廖奎在地图上标出于卫东宿舍的位置，并在旁边写下了精确的时间段，“必须在他独自一人，且周边走廊无人经过的空档内完成潜入和放置。” 谢薇仔细听着，眉头微蹙：“时间太紧了。还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留下痕迹。虚拟训练里的成功率虽然高，但现实总有变数。”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道具’，能确保在被发现的瞬间就引起足够的‘重视’，减少仔细核查的时间。”廖奎沉声道。他们之前讨论过自己伪造，但技术和材料都是问题，风险很高。 就在两人为“道具”来源苦思冥想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支线人物，带来了关键的信息。 这天下午，廖奎去东山溪涧附近查看之前设下的几个简易陷阱（这是他维持“正常”猎户行为的一部分），恰好遇到了扛着猎枪、提着两只山鸡从深林里出来的刘炮。 “廖小子，今天收获咋样”刘炮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语气比对待旁人缓和许多。 “就逮着只兔子，比不上您老。”廖奎笑着回应，递过去一支自己卷的烟。两人就着溪边石头坐下，吞云吐雾。 闲聊了几句山林里的见闻和最近的猎物踪迹后，刘炮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烟杆指了指场部的方向：“说起来，前两天去场部交皮子，看到后勤那帮人在折腾仓库旁边那间废屋子。” “废屋子”廖奎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 “嗯，就是以前那个小图书室，早几年就封了。”刘炮吐出一口烟圈，“听说里头清理出一批旧书，都是些‘破四旧’那时候漏下的，或者被认为没啥用的。堆在墙角，等着过两天统一拉走销毁呢。” 旧书！等待销毁的旧书！ 廖奎的心脏猛地一跳，但呼吸和表情都控制得极好。他状似随意地问：“哦还有这种事。都是些什么书啊” “谁知道呢，”刘炮摇摇头，“乱七八糟的都有。我瞅了一眼，有些封面都破了，字也模糊不清。还有些看着挺旧，估计是解放前的老黄历了。反正是些‘毒草’，留着也是祸害，烧了干净。” 刘炮的语气带着这个时代普遍的对“旧事物”的漠然甚至否定。但听在廖奎耳中，这无异于天籁之音！ 一批来源清晰、即将被销毁的旧书！这意味着，从里面“借用”一本，风险极低——反正它们马上就要化为灰烬，少了一本两本，谁会去仔细核对而且，这些书是真实存在的旧物，其纸张、印刷、内容，都带着无法伪造的时代痕迹，比他们自己拙劣的仿制品要“真实”得多！ “是啊，烧了干净。”廖奎附和着刘炮的话，手指却微微用力，掐灭了烟头。 又闲聊几句，两人各自分开。廖奎看着刘炮消失在林间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庆幸。这位老猎户看似冷漠，实则心细，他无意中透露的信息，简直是为他们的计划量身定做的关键拼图！ 晚上，回到空间。 “旧书！等待销毁！”谢薇听到这个消息，眼中也迸发出光彩，“这比我们自己伪造要安全得多，也有效得多！我们需要一本……内容足够‘敏感’，但又不会敏感到立刻引来最顶级调查的；封面最好有些迷惑性，或者足够破旧，看起来像是被偷偷藏匿了很久的。” “没错。”廖奎点头，“明天，我就想办法去确认那批旧书存放的具体位置和看守情况。如果能顺利拿到‘道具’，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猎物的踪迹已经摸清，而致命的“陷阱”所需的诱饵，也意外地找到了最合适的来源。一切都指向那个短暂的窗口期。廖奎知道，行动，必须尽快了。在于卫东的贪婪再次发酵、酿成大祸之前，他们要抢先一步，将这个致命的威胁，无声无息地“清理”掉。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第七农场的上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疏星在云层的缝隙间若隐若现，提供着聊胜于无的微光。初夏的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也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这是一个适合隐匿与潜行的夜晚。 廖奎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潜伏在场部区域外围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丛中。他全身笼罩在系统奖励的【环境拟态布（中级）】之下，这块神奇的布料不仅扭曲了光线的反射，让他几乎与周围的黑暗和植被纹理融为一体，更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自身气味的散发。他呼吸缓慢而深长，将身体机能降至最低，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透过草叶的间隙，紧紧盯着前方那片轮廓模糊的建筑群。 他的目标，是位于场部后勤仓库侧面，那间早已废弃、临时堆放待销毁旧书的小屋。白天，他已经以“找点废纸引火”的借口，远远地确认了位置和大致情况。小屋门锁锈蚀，窗户破损，似乎并无专人看守，但紧邻着偶尔有人夜间巡逻的场部主干道和仍有人员活动的仓库区，风险依然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耳边是聒噪的虫鸣，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更远处家属区的灯火零星闪烁。廖奎的心跳平稳有力，但精神却如同拉满的弓弦，【危机预警】被动技能全开，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直到晚上九点半左右，仓库区最后一点灯光熄灭，负责夜巡的保卫科人员刚刚经过这一区域，按照规律，下一次巡逻至少在三十分钟后。 就是现在！ 廖奎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从草丛中滑出，【中级环境隐匿术（被动）】与【平行世界特种兵基础技能】中的潜行技巧完美结合。他的脚步轻盈得如同猫行，落地时脚掌先着地，缓缓压实，确保不发出任何“沙沙”声或踩断枯枝的脆响。他的身体重心压得极低，在阴影中快速移动，利用墙壁的拐角、堆放的杂物、以及地面上任何可供藏身的凹陷作为掩护。 【谛听术（被动）】将周围数十米内的声音放大并清晰传入他耳中——仓库里老鼠啃咬木头的细碎声，风吹过破窗纸的呜咽声，更远处某个宿舍隐约的鼾声……他如同一个精密的滤波器，自动屏蔽无关杂音，只专注于可能代表危险的脚步声、谈话声或开门声。 靠近那间废弃小屋了。一股陈腐的纸张和灰尘气味扑面而来。门上的锁果然如同观察的那般，锈迹斑斑，只是一个形式。廖奎没有选择破坏门锁，那会留下明显痕迹。他绕到侧面，那里有一个用木板勉强钉死的破窗。他戴上准备好的薄手套，手指灵巧地探查，找到一处木板松动的边缘，运用巧劲，悄无声息地将其撬开一个仅容身体通过的缝隙。 侧身，缩腹，如同泥鳅般滑入屋内。动作流畅，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屋内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于在虚拟训练空间中经历过各种极端环境模拟的廖奎来说，这并非不可克服。他闭上眼几秒钟，再睁开时，眼中适应了这极致的黑暗，能勉强分辨出屋内大致的轮廓。 借着破窗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星光，他看到墙角堆着一大摞乱七八糟的书籍和纸张，如同一个等待被埋葬的文明坟冢。灰尘厚重，蛛网遍布。 时间紧迫！他迅速靠近那堆书，不敢使用任何光源。凭借着【材质弱点洞察（初级）】和【基础洞察】带来的对物品状态的敏锐感知，他快速翻检着。手指拂过粗糙或光滑的封面，感知着纸张的脆硬程度，辨识着模糊的标题或图案。 大部分是些破损严重的教科书、过期的报刊、还有一些封面模糊不清的小说杂集。他需要一本“合适”的——不能太普通，否则引不起重视；也不能太过极端敏感，否则调查力度会超出控制，可能殃及池鱼。 突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一本硬壳封面的书，感觉比其他的要厚实些。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从书堆底部抽出来，尽量避免扬起太多灰尘。借着微光，勉强能看到封面是深蓝色的，原有的烫金标题早已磨损脱落，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印痕，但书的整体保存相对完好，边角虽有磨损，却没有散架。 他快速而无声地翻开几页。纸张泛黄发脆，带着浓重的霉味。里面的文字是竖排繁体，内容似乎是……关于风水堪舆、阴阳宅邸的论述夹杂着一些模糊的插图和符咒般的图案。 就是它了！廖奎心中一定。这本书的内容，在这个时代，足以被归为“封建迷信糟粕”，是明确的“毒草”。其相对完好的品相和硬壳封面，又显得有几分“价值”，符合私藏的特征。磨损的封面和模糊的标题，增加了它的神秘感和“历史感”，正适合栽赃。 不再犹豫，他迅速用【环境拟态布】将这本书仔细包裹好，塞入怀中贴身固定，确保不会在行动中发出声响或掉落。 然后，他如同进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从窗口缝隙滑出，将撬开的木板恢复原状，抹去自己可能留下的任何细微痕迹。 第一步，完成。道具到手。 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向着下一个目标——男知青宿舍区——潜行而去。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但速度比平时略快。这不是恐惧，而是高度专注和肾上腺素适量分泌带来的生理反应。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环节，才是真正考验技术和心理素质的时刻。 宿舍区比场部更加安静，大部分窗户都漆黑一片，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梦乡。只有少数几扇窗户还透出煤油灯微弱的光晕，偶尔传来几声咳嗽或梦呓。 廖奎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沿着预先在虚拟空间中反复演练过的路线移动。他避开可能有未睡人员的房间，利用房屋的阴影、柴火堆、甚至晾晒的衣物作为掩护。【环境拟态布】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即便有人偶然望向窗外，也极难发现这个几乎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移动轮廓。 于卫东所在的宿舍，位于一排平房的中段。廖奎在距离二十米外的一处墙角阴影下再次潜伏下来，如同捕猎前的毒蛇，静静观察。 【谛听术】将宿舍内的声音清晰捕捉——此起彼伏的鼾声，磨牙声，还有……于卫东那略显粗重和不规律的呼吸声。他还没睡熟，或者在做什么梦。另外几个人的呼吸声或平稳或轻微，都显示处于睡眠状态。 不能急。廖奎告诉自己。他需要等待于卫东彻底睡熟，也需要等待一个走廊内外绝对无人的时机。 时间再次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虫鸣似乎都变得遥远，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宿舍里那些代表生命迹象的呼吸声和鼾声。廖奎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内外的一切。 将近夜里十一点，于卫东的呼吸终于变得深沉平稳，与其他人的鼾声混在一起。同时，【谛听术】反馈，附近几个宿舍的灯火也相继熄灭，整个区域陷入更深沉的睡眠。 就是现在！ 廖奎动了。他如同鬼魅般贴近宿舍的墙壁，避开窗户，来到门口。门是普通的木门，里面或许有插销，但这难不倒他。他取出一段被伪装过的高强度尼龙绳和一个小巧的、用系统合成材料自制的、带有弯钩的工具。 他将工具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底端探入，动作轻柔得如同外科手术。凭借着【精准轨迹指引（初级）】带来的对细微角度和力道的精准控制，以及特种兵技能中的开锁技巧，他感知着内部插销的位置。 细微的摩擦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几秒钟后，感觉到钩子挂住了插销的尾部。他手腕极其缓慢而稳定地发力，向上、向内轻轻一提。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中却如同惊雷的响声传入耳中。插销被拨开了！ 廖奎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动作瞬间凝固，【谛听术】开到最大，仔细倾听宿舍内的动静。 鼾声依旧，呼吸声平稳。没有人被惊醒。 他暗暗松了口气，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侧身闪入，随即反手将门虚掩上，但没有再插上插销，为撤离留下最快通道。 宿舍内空气混浊，弥漫着汗味、脚臭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光线极其昏暗，只能凭借窗外微光勉强分辨出几张床铺的轮廓和上面蜷缩的人形。 于卫东的床铺，在靠窗的下铺。廖奎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避开地面上可能存在的杂物。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其他床铺，确认所有人都处于沉睡状态。 来到于卫东床前。这个曾经嚣张威胁他的青年，此刻在睡梦中皱着眉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廖奎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家人的残忍。他迅速蹲下身子，将注意力集中在床底。 床下堆放着一些脸盆、旧鞋子、和一个破旧的木箱，积满了灰尘。他需要将书塞到一个足够隐蔽、但又能在搜查时被必然发现的位置。 他选择了木箱后面，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深处。那里光线最暗，灰尘最厚，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有人去清理和查看。 他取出用【环境拟态布】包裹的书籍，迅速而无声地剥开布，将那只深蓝色封面的旧书塞了进去，并且故意让书角微微抵住木箱，制造出一种“被东西挡住、刻意隐藏”的视觉效果。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用【环境拟态布】小心地拂去自己手臂可能蹭到的浮灰，确保不留下任何新鲜的痕迹。 整个过程，从潜入到放置，再到准备撤离，不超过一分钟。但这一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精神高度紧绷，感知放大到极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致命的后果。 确认书已放好，痕迹已处理，廖奎不再停留。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口，侧身闪出，并将门轻轻带拢，恢复原状。 离开宿舍区，重新融入广阔的夜色中，廖奎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他没有立刻返回，而是按照预定路线，在农场外围绕行了一大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如同滴入大海的水滴，悄然回到了那间破旧的土坯房。 进入空间，感受到【幸福小屋】绝对安全的气息，廖奎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他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身体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成功了”谢薇一直等在里面，看到他进来，立刻迎上前，关切地问道。她从廖奎的眼神和状态中，已经猜到了结果。 “嗯。”廖奎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书已经放进去了。接下来，就看那封举报信，什么时候递上去了。” 谢薇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残留的微湿和冰凉，用力握了握：“辛苦了，奎哥。” 两人相顾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们完成了一次无声无息，却可能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行动。在这片被时代洪流裹挟的荒原上，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这冷酷的算计。 猎物的陷阱已经布下，只待时机成熟，收网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