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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内，萧烬垂首恭立，感受着殿内比往日更低沉几分的气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师尊突然召见，语气冰冷，不知所为何事。 沈清弦背对着他，目光看似落在殿外愈演愈烈的风雪上，实则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少年身上那尚未完全稳固的、属于筑基中期的灵力波动，像一团刚刚点燃、需要小心呵护的火苗。 “跟本尊来。” 没有多余的解释，沈清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如同殿外刮过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说罢，他袖袍一拂，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主峰后山的方向掠去。 萧烬不敢怠慢，连忙运转灵力，紧随其后。心中虽有疑惑，但对师尊的绝对信任让他压下了所有杂念。 越靠近后山，风雪越大。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漫天雪沫，能见度急剧下降。鹅毛般的雪花打在护体灵气上，发出簌簌的轻响。脚下的山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 终于，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望天涯。 这里是清弦峰乃至整个宗门最高的地方之一，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兀地伸向云海，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平日里在此观云海日出，堪称绝景。但在此刻，这里无疑是地狱般的环境。 狂风在崖顶咆哮，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雪雾，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气温低得可怕，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晶。崖边的岩石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光滑坚硬的冰壳。 沈清弦的白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却纹丝不动地立在崖边，仿佛与这严酷的环境融为一体。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两道冰锥，落在紧随而至、因抵御风寒而脸色有些发白的萧烬身上。 “跪下。” 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风雪中，比寒风更刺骨，比冰雪更无情。 萧烬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师尊。他看到的是师尊那双古井无波、深邃得看不到丝毫情绪的眸子，以及那张在漫天飞雪映衬下，愈发显得清冷孤绝的侧脸。 没有解释，没有缘由，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若是旁人，在此等恶劣环境下被如此无理要求罚跪，恐怕早已心生怨怼或恐惧。但萧烬只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便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服从所取代。 师尊让他跪，必有深意！ “是，师尊！”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思考为什么要跪，跪到什么时候。回答的声音穿透风雪，异常响亮和坚定。话音未落，他已撩起衣袍下摆，毫不犹豫地、结结实实地双膝跪了下去！ “噗——” 膝盖深深陷入冰冷刺骨的积雪中，瞬间传来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积雪下的地面冻得如同铁板，坚硬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伴随着刺骨的疼痛。 但他腰背挺得笔直，头颅微垂，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仿佛跪的不是风雪悬崖，而是庄严圣地。 沈清弦看着少年毫不犹豫跪下的身影，看着他单薄的衣衫迅速被落雪覆盖，看着他因寒冷而微微颤抖却依旧努力挺直的脊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这鬼天气！系统我跟你没完！烬儿刚突破，境界还没稳透，身子骨正虚着呢！这么跪下去，别说悟道了，冻成冰雕都有可能！” 他在内心疯狂咆哮，把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着万年寒冰般的冷漠，甚至刻意让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坚硬，补充了一句： “何时悟了，何时起来。” 说完这句，他仿佛多留一刻都会忍不住破功，猛地转过身，袖袍再次一甩，身影在漫天风雪中骤然模糊，下一刻便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眼不见，心就不会疼。 然而，他并没有真的离开望天涯。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他已施展瞬移秘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崖顶不远处，一块被风雪半掩的巨型玄武岩之后。岩石恰好挡住了凛冽的寒风，也完美地隐藏了他的气息和身形。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神识，如同最谨慎的猎手，紧张地观察着崖边那个跪在风雪中的身影。 “傻小子，可别真傻乎乎硬扛啊……觉得不对就运功抵抗一下啊！或者……假装悟了也行啊！” 沈清弦躲在石头后面，急得直搓手，心里把那套“悟道”说辞骂了无数遍。这玩意儿哪有标准答案全凭一张嘴啊！ 而此刻，跪在风雪中的萧烬，在最初的冰冷刺痛过后，心境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寒风如刀，冰雪覆体，确实难熬。但比起寒潭淬体的蚀骨之寒，比起破灵鞭抽魂裂魄之痛，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师尊将他带到这宗门最高、最接近天穹、环境最极端之地罚跪，定然有其深意！ “悟了悟什么”萧烬闭上双眼，不再抗拒寒冷，反而尝试着去感受，去倾听。 感受寒风刺骨，是否暗合天道无情 倾听雪落无声，是否隐喻大道至简 置身绝境，是否意在激发潜能，于死地而后生 每一个念头升起，他都觉得离师尊的期望更近了一步。身体的寒冷和不适，反而成了磨砺他意志、助他“感悟”的催化剂。 他非但没有运功抵抗，反而彻底放开了护体灵气，任由风雪直接侵袭身体，去更真切地体会这种“天威”。 师尊良苦用心，弟子……定要悟出个结果来！ 他的眼神，在风雪中愈发坚定明亮。 巨石之后，看到这一幕的沈清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傻孩子！怎么还把护体灵气撤了！嫌冻得不够透吗！完了完了，这下真要成速冻饺子了！” 沈清弦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这师尊当的，不仅要当恶人，还得当得提心吊胆，跟做贼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