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垃圾三件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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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客栈的一路,以及回到客栈那整整一晚上,我都活在被张管事怒火支配的恐惧中。 他老人家显然是气坏了,把我拎回房间后,堵着门又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再教育加持续输出”。从我个人智商的堪忧,上升到我对杂役处集体财产的不负责任,再引申到我对流云宗整体形象的抹黑,最后展望了一下我抱着破碗破盆去要饭的悲惨未来。 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没了。 我抱着那个罪魁祸首的破盆,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辩解了。任何试图开口的苗头,都会立刻招致更猛烈、更富有创造性的抨击。 “还敢顶嘴你这破盆能顶嘴吗它要是能开口,第一句就是‘快把我扔了,这傻子不配拥有我’!” “揉!还揉!你把它揉出包浆来,它也变不成金丹!” “三十灵石!三十啊!够买多少止泻药够你拉肚子拉到明年了!” 我:“……” 最终,在我发毒誓保证今晚就用自己的私房钱把三十灵石公款补上、并且回宗门后自愿承包所有茅厕打扫工作直到年底之后,张管事才算是勉强熄了火,哼了一声,甩袖回他自己房间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抱着你的宝贝盆睡吧!说不定能梦到它给你下灵石雨!”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长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刑堂大牢里放出来。 看着怀里这个花巨资买来的、导致我遭受如此无妄之灾的破盆,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恨它有点,要不是它,我也不会被骂这么惨。 弃之可惜太可惜了!三十灵石呢!而且那一下“意念哈欠”太真实了! 食之无味现在看它,确实就是个毫无反应的破瓦盆。 我不死心,把它放在床上,就着昏暗的油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又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用手指敲,声音沉闷。 用指甲抠,只能抠下一点泥垢。 试图往里注入我那微乎其微的灵力,石沉大海。 甚至我还偷偷对着它小声许愿:“盆啊盆,你要是真能聚宝,就先给我聚个鸡腿出来吧我饿了啊……” 毫无反应。 它就像个彻底死了心的咸鱼,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当个破盆。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抱着一种“买都买了不能亏待它”的诡异心态,打来清水,找了块破布,仔仔细细把它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 嘿!你还别说,洗完之后的盆,虽然还是那个造型,那个缺口,但至少露出了它原本暗沉发灰的陶土本色,看起来……顺眼了那么一点点至少不像是从垃圾堆刚捡出来的了。 我把洗干净的盆放在床头,对着它叹了口气:“盆兄啊盆兄,你可争点气吧,不然我龚二狗这‘垃圾真人’的名号,可就真的焊死在身上了。” 这一夜,我睡得极其不踏实。梦里全是张管事咆哮的脸、漫天飞舞的破碗破盆、还有一只秃毛仙鹤一边吃牛肉一边嘲笑我。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蒙蒙亮,我和张管事就准备启程回山了。 客栈伙计帮忙把采购的大宗物资——新被褥、新工具、新锅碗瓢盆等——装上一辆租来的板车。而我,则背着那个巨大的、依旧散发着霉味的破烂包裹(这是要带回宗门处理的),怀里,则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抱着那个用干净布重新包好的破盆。 张管事看到我抱着盆,脸色瞬间又黑了下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扭过头去,懒得再看我第二眼。 回程的路上,气氛比来时凝重了何止百倍。 张管事在前头牵着拉车的驽马,板着脸,一言不发,但那后脑勺都仿佛刻着“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我低着头,跟在板车后面,怀里抱着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车轮碾过土路的咕噜声,和驽马偶尔打响鼻的声音。 但这沉默显然让张管事更加憋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头也没回,开始了他的“晨间训话”。 “哼,某些人,抱着个聚宝盆,走起路来是不是都带风了感觉脚下踩的不是土,是灵石了吧” 我:“……” “三十灵石买个教训,贵是贵了点,但要是能让你长点记性,知道啥叫屎香屁臭,也算值了。” 我:“……” “回去我就跟库房说,给你记个账,就叫‘龚二狗智力投资损耗’,每月从你例钱里扣!扣满三十灵石为止!” 我猛地抬头,一脸惊恐:“管…管事!别啊!我知错了!我用自己的钱补!一定补!”(例钱本来就没几个子儿啊!) “你的钱你的钱就不是钱了你的钱就能随便往垃圾堆里扔了!”张管事猛地回头,又是一瞪眼。 我立马缩回脖子,不敢吱声了。 就这样,张管事开启了“步行喷壶”模式,走一路,训一路。语言辛辣,比喻精妙,从人生哲理谈到财务管理,再从资源优化谈到智商税的必要性。 我全程鹌鹑状,点头哈腰,嗯嗯啊啊,不敢有丝毫反驳。心里那叫一个悔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破盆屁反应没有,我说什么也不会当这冤大头!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挨训,一边把手藏在包袱布下面,不停地、徒劳地揉搓着那个破盆。 揉啊揉,搓啊搓…… 盆兄,给点反应啊热一下动一下或者你再嫌弃我一下也行啊 求你了!证明一下我不是纯傻叉!证明一下那三十灵石没打水漂! 哪怕你吱一声呢 可惜,无论我怎么揉,怎么搓,怎么在心里默默哀求,那破盆都稳如老狗,冰凉,坚硬,沉默,完全无视我的殷切期盼。 它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毛。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真的被骗得彻彻底底上次那个破碗好歹偶尔还发热呢!这盆兄连热都懒得热一下这售后服务也太差了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我脑海里盘旋,越来越清晰: 破碗……破盆…… 下次……不会真买个破锅吧 碗、盆、锅…… 垃圾三件套! 难道我龚二狗这辈子,就跟这些厨房破烂杠上了注定要成为“破烂收集者”、“流云宗废品王”“垃圾真人” 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左手托着时灵时不灵的破碗,右手抱着死气沉沉的破盆,头上再顶个豁口的破锅,站在山门口,被全宗弟子围观嘲笑……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差点把手里的盆给扔出去! 不行!绝对不行!我必须挽救我的形象!至少……至少得让这破盆有点用! 于是,回山的一路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张管事在前头边走边骂,唾沫横飞。 我跟在后面,一边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一边双手藏在怀里,像个变态一样疯狂揉搓着一个用布包着的、疑似瓦盆的物体。 路过的樵夫、农人看到我们,都纷纷侧目,眼神怪异。估计以为前面是个骂街的疯子,后面是个手部有特殊癖好的傻子。 社死,从山脚下开始。 等远远看到流云宗那巍峨的山门时,我已经被骂得魂飞天外,揉盆揉得手腕发酸,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绝望和对自己智商的深刻怀疑。 而那个破盆…… 它依旧是个盆。 一个安静的、冰冷的、仿佛在无声嘲笑我的破盆。 龚二狗啊龚二狗,你这“垃圾真人”的道途,看来是越走越宽,越走越扎实了!连配套法器都快凑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