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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惨白,透过破损门板的缝隙,切割出几道冰冷的光柱,落在积着灰尘的地面上。 舒云睁开眼,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那方熟悉的、洗得发白的床帐。 身体像是被碾过一般,无处不酸疼,尤其是某处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钝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恐惧,羞辱,绝望,还有一种深切的、冰冷的茫然,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着,仿佛一具失去了生气的木偶,连眼泪似乎都已流干。 外间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云翠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夫人…您醒了吗奴婢…奴婢熬了点清粥…” 舒云没有回应,甚至没有转动一下眼珠。 云翠在门外等了片刻,听着里面毫无声息,心中越发焦急担忧,却不敢贸然进去。昨夜那骇人的情景和王爷离去时冰冷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又过了许久,直到日头升高了些,屋内才传来极其微弱的、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云翠连忙端着一碗温热的清粥和一小碟酱菜,轻轻推开勉强钉住的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舒云已经起身,坐在床沿,身上胡乱裹着一件素色的旧棉袍,头发依旧散乱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空洞没有焦点,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般的脆弱。 云翠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强忍着,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低声道:“夫人,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多少用点吧…” 舒云目光缓缓移向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没有任何食欲,甚至感到一阵反胃。但她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碗。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 她小口小口地、机械地吃着粥,味同嚼蜡。 云翠在一旁看着,心揪得紧紧的,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默默地将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看到地上那件被扯坏、沾了尘土的藕荷色夹袄时,动作顿了顿,悄悄捡起来,打算一会儿拿去洗洗。 “外面…”舒云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怎么样了” 云翠一愣,忙道:“都…都收拾干净了。王爷…呃…那位爷离开前都处置妥当了。”她不敢细说那血腥的场面,“夫人放心,绝不会再有歹人敢来。” 舒云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天没亮就走了。”云翠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答道,“走前…留了话,说让夫人您好生休养,所需一切……”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让奴婢去寻酒楼掌柜即可。” 舒云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他毁了她的清白,却又以这种强势的方式宣告他的庇护和负责。这算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可她根本不是想要这些! 一种屈辱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放下只吃了几口的粥碗,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吃。 云翠不敢勉强,只得收拾了碗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夫人…奴婢多句嘴…昨夜…虽是…但那位爷…终究是救了您…他…他看您的眼神…不像是一时兴起…或许…” “别说了。”舒云猛地打断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翠吓得噤声,连忙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重归死寂。 舒云独自坐在床沿,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这间简陋的屋子,最后落在墙角那盆默默吐露着芬芳的水仙上。 那是他送来的。 她的人生,仿佛从与他相遇开始,就偏离了原本绝望却平静的轨道,卷入了一场无法抗拒的、惊心动魄的漩涡。 恨他吗 恨的。恨他的强取豪夺,恨他摧毁了她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平静和尊严。 可是……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她此刻面临的,将是比死更不堪的境地。 若不是他……岳兴阿在宫中或许也不会那般顺遂。 若不是他……赫舍里家或许依旧看不到半点希望。 甚至昨夜那场……在最初的粗暴之后……她混沌的记忆里,似乎也夹杂着一种陌生的、被强行带入的、令人战栗的悸动……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无比羞耻,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那荒唐的记忆甩出去。 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抱住冰冷的双臂,身体微微颤抖。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渊。 和离之路尚未开始,她便已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未来该怎么办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自己 巨大的迷茫和孤独感将她紧紧包裹。 就在这时,院外似乎传来了马车声和说话声。 舒云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是他又回来了吗她此刻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云翠连忙应门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儿,云翠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复杂的神色,低声道:“夫人…是…是赫舍里府上的老夫人和容安少爷来了!” 母亲和弟弟 舒云怔住了。他们怎么突然来了是听说了什么吗 一阵慌乱瞬间攫住了她。她此刻这般狼狈的模样,如何见人昨夜之事……又该如何启齿 但躲避已是不可能。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惶,对云翠道:“请他们稍等,我…我整理一下。” 她挣扎着起身,换上一身最素净、包裹得最严实的灰色棉袍,将散乱的头发勉强挽成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稍微正常些。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院中,赫舍里老夫人和容安正站着,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担忧。当看到舒云走出来时,两人都是明显一愣。 舒云虽然极力掩饰,但那过分苍白的脸色、眼底无法完全掩盖的红肿和憔悴,以及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脆弱易碎的气息,又如何瞒得过至亲之人 “云儿!”赫舍里老夫人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拉住女儿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心疼得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才两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是不是病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她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状态不对。 容安也皱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内依稀可见的打斗痕迹和那扇被木板钉住的房门,脸色沉了下来:“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隆府那边又……” 舒云看着母亲和弟弟关切焦急的脸庞,鼻尖一酸,强忍的委屈和脆弱几乎要决堤。她张了张嘴,那些可怕的经历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不仅仅是屈辱,更牵扯到那个她无法定义、也无法掌控的男人。 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就是昨夜…好像进了野猫,打翻了东西,受了点惊吓…已经没事了…” 这个借口蹩脚得连她自已都不信。 赫舍里老夫人和容安对视一眼,眼中疑虑更深。但他们看舒云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也不好再逼问。 容安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怒火,转而说起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凝重:“姐姐,我们今日来,是有要紧事告诉你。隆科多…他恐怕要倒大霉了!” 舒云一怔,看向弟弟。 容安继续道:“就在今早,京里突然传开消息,隆科多手下好几个掌管田庄的管事都被拿了!罪名是强占民田、逼死人命!证据确凿!听说…是皇上直接下的旨意,雷厉风行!” 赫舍里老夫人也接口道:“还有那个李四儿的哥哥李卫,之前在牢里就不安生,今日一早听说突发恶疾,眼看就不行了!真是报应!报应啊!” 舒云彻底愣住了。 隆科多的管事被拿李卫突发恶疾皇上直接下的旨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巧合! 她猛地想起昨夜,那个男人离去前,那句冰冷而斩钉截铁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就因为昨夜的事他以这样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狠辣的手段,为她…出了气报复了隆科多和李四儿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与灼热交织的战栗,瞬间窜过她的脊背。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已依旧残留着不适感的唇瓣,昨夜那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吻,以及之后更深入的纠缠…混乱地浮现在脑海… 所以他所谓的“交代”,不仅仅是杀了那几个混混,更是以雷霆手段,直接动摇了隆科多的根基,甚至可能要了李四儿兄长的命! 这是何等霸道!何等狠厉!又何等…令人心惊的“重视”! 容安并未察觉姐姐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兴奋中:“姐姐!这是我们的机会!隆科多自顾不暇,此刻若是提出和离,他恐怕无力也不敢过多纠缠!只要我们能找到合适的由头…” 赫舍里老夫人却还有些担忧:“可是…这和离的由头…” “现成的!”容安眼中闪着光,“他宠妾灭妻、纵奴行凶、家宅不宁,致使正妻身心受创,自愿离府清修,如今更是不堪其扰,恳请和离!哪一条不够只要姐姐下定决心,我立刻就去寻御史台的同年造势!”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舒云身上。 她站在那里,阳光照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母亲和弟弟带来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得她头晕目眩。 前一夜刚经历了身心巨创,此刻又面临如此重大的抉择。而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离不开那个男人的影子。 他强势地闯入她的生命,救她,伤她,此刻又似乎为她铺就了一条挣脱牢笼的路。 这条路,血迹斑斑,代价惨重,却可能是她唯一的生路。 她该怎么办 答应和离,意味着彻底与前半生决裂,意味着要正面承受所有的非议和风雨,也意味着…或许将更深地陷入与那个男人的纠缠之中。 不答应,难道要继续顶着隆科多正妻的名分,在这庵堂里苟延残喘,随时可能再次遭遇昨夜那样的恐怖甚至牵连家人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岳兴阿期盼的眼神,闪过母亲和弟弟支持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那双深邃如渊、带着无尽怒火与占有欲的眼眸上。 再次睁开眼时,舒云的眼神依旧苍白脆弱,深处却燃起了一点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火焰。 她看着母亲和弟弟,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一字一句道: “好。我同意。容安,你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