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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的警告言犹在耳，如同冰冷的枷锁，让林天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看似与赵天佑合作，实则身处囚笼，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司礼监的那把火，虽然成功搅动了局面，却也让他自己的身影在黑暗中过于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他必须更加谨慎，同时，也不能停止行动。等待，即是坐以待毙。 赵天佑方面，自从火灾那日的警告后，反而显得“平静”了许多。王管事依旧每日出现，督促酒楼进度，提供所需物资，但那种无形的监视压力却丝毫未减。林天心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赵天佑在等待，或者在布局。他不能再依赖（或者说指望）赵天佑提供任何实质性帮助，必须依靠自己破局。 他的目标依旧明确：查明玉佩真相，联系上可能知晓内情的胡公公，并确保林婉儿的安全。而眼下，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深宫禁苑，那是他难以触及的禁区。 “必须想办法接触到宫里的人，至少是能接触到胡公公那个层次消息的人。”林天在柴房中踱步，苦思冥想。直接混入宫中无异于天方夜谭，唯一的途径，或许还是在外围寻找与宫内关系密切的环节。 他想到了酒楼。酒楼开业在即，以其“御赐”和“赤焰”的名头，若能成功吸引到某些有分量的客人，或许能创造出接触的机会。但这太被动，也太慢。 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工部。司礼监库房修缮，必然与工部有对接。如果能接触到工部负责此项目的官员或吏员，或许能了解到库房的具体情况，甚至……有没有可能利用修缮的机会做点什么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但似乎是目前唯一有可能主动切入的点。林天开始有意识地打听工部相关官员的信息，尤其是负责工程营造的虞衡清吏司。他假借酒楼装修需要符合某些规制、避免僭越为由，向王管事旁敲侧击地询问。 王管事似乎并未起疑，或许认为这只是林天的小心谨慎，便透露了一些工部官员的姓名和大致职权。其中，一个名叫孙主事的官员，被提及负责部分宫苑修缮事宜。 孙主事……林天记下了这个名字。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接触这位孙主事，并且不能引起赵天佑的怀疑。 与此同时，他无比牵挂林婉儿的安危。赵天佑将她安置在所谓“安全”之处，无异于软禁。他必须确认婉儿是否安全，并设法与她取得联系，告知自己的计划，或许……婉儿在那边也能发现些什么。 机会很快以另一种方式出现。这日，王管事带来消息，说赵公子觉得酒楼开业前，需得请高人测算风水、选定吉时，显得郑重。他已约好城外白云观的一位知名道长，明日前来勘查。 白云观林天心中一动。他知道林婉儿心思细腻，临别时他曾暗示过，若有急事，可尝试通过香客往来的道观传递消息。这或许是个机会。 次日，那位仙风道骨的白云观道长如期而至，在酒楼内外一番勘查，口中念念有词。林天作为东家，全程陪同，态度恭敬。趁王管事不注意的间隙，林天以请教风水细节为名，将道长引至一旁，迅速低语了几句，并将一小卷预先写好的、用油纸包裹的纸条，借着袖袍的掩护，塞进了道长宽大的袖袋中。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安好待机。” 他赌这位道长与赵天佑并非一心，或者至少，不会多管闲事。这是一步险棋，但值得一试。 道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微微颔首，继续他的风水论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送走道长，林天心中忐忑，但面上依旧平静。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并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 他利用采购装修材料的机会，开始频繁出入与工部有业务往来的几家大商号，希望能“偶遇”那位孙主事，或者至少摸清他的活动规律。几天下来，他了解到孙主事有个嗜好，便是午间喜欢到离工部衙门不远的一家老字号茶馆听书。 林天决定去碰碰运气。 这天午时，林天早早来到那家茶馆，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茶馆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正在讲一段前朝演义。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七品官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吏，迈着方步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在了靠窗的雅座。正是那位孙主事。 林天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耐心等待。直到说书告一段落，孙主事悠闲地品着茶，与随行小吏闲聊时，林天才端着自己的茶壶，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假装被门槛绊了一下，茶壶脱手，茶水溅到了孙主事的官袍下摆上。 “哎呀！大人恕罪！恕罪！”林天连忙上前，一脸惶恐地用袖子去擦拭。 孙主事吓了一跳，眉头皱起，露出不悦之色。他身边的小吏更是厉声呵斥：“混账！走路不长眼睛吗” 林天连连作揖，赔着笑脸：“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冲撞了大人！这……这袍子小人赔，一定赔！”他态度诚恳，又显得十分惶恐不安。 孙主事打量了他一眼，见其衣着普通，不像有背景的样子，但态度还算恭顺，便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罢了罢了，些许小事。以后小心些便是。” “多谢大人海涵！”林天如蒙大赦，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借机搭话道，“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小人……小人是前面街上正在筹备的‘赤焰楼’的掌柜，姓林。今日冲撞大人，实在过意不去。若大人不嫌弃，改日酒楼开业，还请大人务必赏光，让小人设宴赔罪！” “赤焰楼”孙主事挑了挑眉，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得了皇上赏赐的烤肉铺子” “正是正是！”林天连忙点头，“小人蒙天恩浩荡，不敢懈怠，定要将酒楼办好。只是这酒楼装修，涉及诸多规制，小人唯恐有所僭越，正想寻个懂行的大人请教一二……”他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显得合情合理。 孙主事摸了摸下巴，看着林天恭敬的样子，又想到“赤焰楼”最近的风头，或许觉得这是个结个善缘的机会，便点了点头：“嗯，你倒是个懂规矩的。也罢，看你诚心，若有疑问，可来工部衙门寻我。不过需得按规矩递帖子。” “是是是！一定按规矩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林天心中暗喜，连连道谢，这才躬身退下。 第一步接触，总算顺利完成。虽然距离目标还很遥远，但至少打开了一个可能的缺口。 然而，就在林天以为事情稍有进展之时，当晚回到柴房，他却发现门板上，用匕首钉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笔迹与之前司徒明远的截然不同，更加凌厉霸道： “玩火者，必自焚。玉若不归，休怪某无情。时限，三日。” 落款处，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 不是司徒明远！是另一股势力！他们也在找玉佩，而且态度更加直接、更加凶残！ 林天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局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除了司徒明远、赵天佑，竟然还有第三方势力介入！这狼头图案，代表着谁 三日时限……压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林天感到自己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 孤身一人，深陷重围，唯有以智破局，方有一线生机。他拿起那封信，凑近油灯的火苗。 火焰跳跃着，吞噬了信纸，也映亮了他眼中冰冷的决绝。 三日，就三日。他倒要看看，这汴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这盘死棋，他偏要走出一条活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