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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的死寂被阿涟压抑不住的啜泣声打破。石根大叔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骨折的左臂和脱力而踉跄了一下，林枫伸手扶住了他。 “大叔，你的手……” “不碍事，死不了。”石根咬着牙，额头沁出冷汗，目光却落在那个瘫在地上、如同被冻僵的虾米般抽搐的影卫头领身上，眼中既有后怕，也有一丝快意，“这些天杀的番子！” 林枫点了点头，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走到那影卫头领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方脸色青紫，嘴唇乌黑，浑身覆盖着薄霜，只有那双充满恐惧和痛苦的眼睛还能转动。 “你们来了多少人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林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直透灵魂的寒意。 影卫头领牙齿打颤，试图运功抵抗那股在体内肆虐的寒气，却只是引得经脉如同被冰刀刮过，痛不欲生。他知道自己完了，武功被废，生不如死。面对林枫那毫无感情的注视，他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崩溃了。 “……就……就我们一队……八人……”他断断续续地嘶声道，“奉……奉‘玄字柒号’之命……暗中排查京城周边……所有……所有近期收留过陌生伤者的村落……白石滩……只是怀疑……” 玄字柒号又是影卫的代号。看来追捕并未停止，只是从明面上的大肆搜捕，转为了更隐蔽的暗查。 “玄字柒号在哪”林枫追问。 “……不……不知……我们只……只通过固定据点接收指令……” 林枫知道再问不出更多，这些底层影卫只是工具。他指尖微动，一缕寒气没入对方昏睡穴，那影卫头领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木风哥哥，现在……现在我们怎么办”阿涟擦着眼泪，紧张地看着林枫和地上那些恐怖的尸体，“他们……他们会不会还有同伙” 林枫看向石根：“大叔，这里不能待了。影卫既然怀疑到这里，一次失联，必定会引来更多人。” 石根脸色沉重地点点头：“我晓得。只是这祖祖辈辈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自家那艘被毁坏的渔船，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林枫打断了他的感伤，语气果断，“带上必需的东西，我送你们离开，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心中已有计较。京城是龙潭虎穴，他必须回去，但绝不能将危险带给这对救他性命的父女。他记得灰衣人那张地图上，除了标注皇宫秘道，在京城西北方向的山区，还有一个极其隐秘的、似乎与灰衣人有关的标记点，或许可以作为暂时的安身之所。 “离开去哪”阿涟有些茫然。 “一个影卫找不到的地方。”林枫没有多说，他看向石根，“大叔，能走吗” 石根一咬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撑地站了起来：“能！” 林枫不再耽搁，快速将现场处理了一下。他将几具影卫的尸体和兵刃尽数沉入河底深淤处，抹去明显的打斗痕迹。然后回到石根家中，帮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些银钱、衣物和最重要的户籍路引。 趁着夜色最深的时候，林枫一手搀扶着石根，一手拉着惊魂未定的阿涟，离开了这片他们世代居住的河滩。 他没有走官道，而是凭借着超凡的感知和轻功，专挑荒无人烟的山野小径前行。体内玄水真功运转，丝丝寒气萦绕周身，不仅驱散了夜行的寒意，更让他步履轻盈，几乎不留痕迹。石根父女被他带着，也只觉得脚下生风，两侧景物飞速倒退，心中对林枫的实力更是惊骇不已。 天亮时分，他们已深入京城西北的连绵群山。林枫按照记忆中的方位，在一处瀑布后的岩壁上，找到了那个极其隐蔽的洞口。洞内竟别有洞天，有石床、石桌，甚至还有储存的清水和不易腐败的干粮，显然有人长期经营此地。 “这里很安全，你们暂时在此落脚。”林枫将两人安顿好，又将身上大部分干粮和那罐猪油留了下来，“尽量不要外出，等我回来。” “木风哥哥，你……你要回京城”阿涟抓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 林枫看着她，又看了看沉默的石根，点了点头：“有些事，必须去了结。” 石根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看着林枫：“小伙子，我知道劝不住你。京城那是虎狼窝，你……万事小心。我们爷俩的命是你救的，这份情，记下了。” 林枫摇了摇头：“若非大叔和阿涟，我早已葬身鱼腹。是我连累了你们。此间恩情，林枫必偿。” 他没有再称自己为“木风”。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出山洞，身形一晃，便消失在瀑布的水帘之后。 离开藏身之处，林枫并未立刻直奔京城。他需要了解更多情况，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重返那座龙潭虎穴。 他在山中寻了一处僻静水源，仔细清洗了身上沾染的血污和尘泥，换上了一套从影卫尸体上剥下的、相对干净的黑色劲装（虽然稍显宽大，但勉强合身）。他又利用林中的树脂和泥土，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轮廓和肤色，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风尘仆仆、面容冷硬的江湖客。 做完这一切，他朝着山外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走去。 镇子比白石滩繁华许多，人流如织。林枫压低斗笠，混在人群中，耳朵捕捉着四面八方的交谈。 果然，关于京城追捕“钦犯”的消息依旧在流传，但热度似乎降低了一些，更多的是在谈论即将到来的“千秋圣宴”以及随之而来的各地官员、使节入京的盛况。宫墙走水、杂役身亡的消息早已被新的谈资覆盖。 这符合他的预期。影卫的注意力被盛事分散，暗中的搜查也更需要时间。 他在一家客人混杂的酒馆角落坐下，点了一壶烈酒，慢慢啜饮，同时留意着进出的人群。 机会很快出现。 一队穿着某个边镇军服、押送着几辆满载皮毛药材大车的军汉，骂骂咧咧地走进酒馆，大声抱怨着路途艰难和京城盘查的繁琐。 “……妈的，不就是送个贺礼吗查了一遍又一遍，连车轱辘都要敲敲！” “少说两句吧，听说宫里前阵子不太平，查得严点正常。” “咱们‘黑水城’天高皇帝远，能有什么事赶紧交了差事，拿了回执，老子好回去快活！” 黑水城林枫心中一动。这是位于帝国北疆的一个军镇，民风彪悍，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信息相对闭塞。这队军汉显然是来为“千秋圣宴”进贡的。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他默默记下了这队军汉的领头模样和车辆特征。 傍晚，这队疲惫的军汉在镇上一家客栈住下，车辆和马匹都安置在后院。 夜深人静，林枫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潜入客栈后院。他目标明确，找到了那队黑水城军汉领头军官的房间。 房间里鼾声如雷。林枫指尖凝聚一丝寒气，轻轻点在对方昏睡穴上，鼾声戛然而止。他快速地在军官的行囊中翻找，很快找到了一份盖着黑水城都护府大印的公文、一面代表身份的腰牌，以及一套备用的低级军官服饰。 他将这些东西小心收好，又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军官，留下几块碎银子作为补偿，然后悄然离去。 回到山中临时藏身点，林枫换上了那套略显粗糙的军官服饰，将腰牌挂在腰间，又对着水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和眼神，努力模仿着边军那种粗豪又带着一丝蛮横的气质。 第二天，他拿着那份公文，混在清晨入城的人流中，来到了京城戒备森严的城门口。 守城的兵丁仔细查验了他的公文和腰牌，又打量了他一番。林枫微微昂着头，脸上带着边军特有的、不耐烦的倨傲。 “黑水城的怎么才到各地贡使前几天就差不多到齐了！”兵丁嘟囔道。 “路上遇了山洪，耽搁了几天。”林枫模仿着浓重的北地口音，粗声粗气地回道，“赶紧的，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 兵丁见他语气冲，又有正式公文，不敢过多刁难，挥挥手放行了。 踏过那高大的城门洞，熟悉而又陌生的京城气息扑面而来。 林枫压低了帽檐，遮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冰冷光芒。 京城，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再是仓皇逃窜的猎物。 恩，要偿。仇，须报！ 这潭浑水，就让我来将它彻底搅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