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虞婆婆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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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姮心中酸楚，毫不犹豫地连声应承：“婆婆放心，虞妙是我的好友，我定会照顾她。” 她想着虞妙的终身，又补充道，“日后若虞妙遇到心仪之人，婚事上我亦可为她做主，绝不让夫家因她无长辈依靠而轻视了她。” 提到婚事，崔姮恍然想起，虞妙今年已二十出头，却仍待字闺中。 她依稀记得前世虞妙是成过亲的，只是所托非人，最终落得个和离独居的结局。 今生她迟迟未嫁，莫非是尚未遇到良人 她却不知，在她提及“婚事”二字时，虞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脑中飞快地掠过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那是崔姮的长兄，相府大郎君崔蔺。 曾几何时，惊鸿一瞥，那温润如玉的君子风仪便悄然印刻在心间。 可惜，崔蔺早已娶妻，夫妻和睦。 这份无望的倾慕，她只能深深埋藏，化作迟迟不肯议婚的执拗。 榻上的虞婆婆听闻崔姮思虑如此周详，连孙女的终身依靠都已想到，激动得老泪纵横，挣扎着又要道谢：“娘娘......娘娘恩德......老身......老身便是即刻闭眼，也安心了......” “婆婆切莫如此，本宫信您一定好起来的！” 崔姮连忙安抚，又陪着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宽慰的话，见虞婆婆精神不济，便起身告辞，将带来的补品细细交代给虞妙。 临行前，她再次握了握虞妙冰凉的手，轻声道：“保重自己，若有任何需要，随时遣人来东宫寻我。” 虞妙含泪点头，将崔姮送至府门外，看着那华贵的车驾辘辘远去，方才转身。 虞婆婆病重，不仅崔姮去探望，不少贵妇人也来探望，皇帝更是让太医院极力救治。 虞婆婆医术难得一见，又曾给皇帝解过太医院都未曾觉察的毒，有她在，皇帝更加安心。 可惜，事与愿违，过了半月，虞婆婆还是离世了。 崔姮听到这消息时，怅然了好一会儿。 此后，虞妙真就孤身一人了。 灵堂内，白烛摇曳，将虞妙瘦削的身影投在素墙上，晃动着，如同一株在风雨中飘摇的纤草。 她一身重孝，跪在冰冷的棺椁旁，泪水早已流干，只余下一双肿如桃核的眼，空洞地望着祖母的灵位。 檀香的气息与女眷们低抑的啜泣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 通传声打破了一片悲戚的寂静。 满堂缟素的人们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跪伏下去。 南宫铭携着崔姮步入灵堂，他目光扫过全场，在虞妙身上微微一顿，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声音沉静：“平身，不必多礼。” 他与崔姮上前，亲手从侍从手中接过燃好的线香。 香烟袅袅，模糊了太子沉肃的面容，他对着灵位微一躬身，将香插入炉中。 崔姮紧随其后，她今日特意着了素净的衣裙，举止间流露出真切的哀戚。 上香完毕，她并未立刻退开，而是径直走向跪在一旁的虞妙。 崔姮在虞妙身侧缓缓蹲下，伸手轻轻落在她因压抑悲恸而微微颤抖的肩上。 触手之处，瘦骨嶙峋。 崔姮心中一酸，柔声道：“虞娘子，祖母高寿仙去，乃是顺应天道。你需节哀，保重自己，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才能安心。” 虞妙缓缓转过头，眼中是一片干涸的悲恸，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多谢......太子妃殿下关怀。” 崔姮就着这个姿势，目光温柔却仔细地扫过灵堂。 除了妙手医馆几位年长的学徒，跪在两侧的多是年轻女子，她们虽也身着孝服，面带悲容，但眼神中除了哀伤，更有一股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坚毅与韧劲。 这些便是虞婆婆悉心栽培的医女，是虞婆婆毕生心血的延续。 而此刻，带领她们、支撑这医馆未来的重担，已无声地落在了眼前这个刚刚失去唯一亲人的女子肩上。 这认知让崔姮心头更添一分沉重与怜惜。 她收回目光，又用力握了握虞妙冰凉的指尖，才在宫人的随侍下，随着太子落座。 没坐一会儿，南宫铭公务繁忙，夫妻二人便起身辞别。 出殡那日，天色阴沉，虞妙捧着灵位，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单薄的背影在凄风苦雨中显得异常执拗。 她看着祖母的棺木缓缓落入墓穴，黄土一铲一铲覆盖上去，最终隔开了阴阳两界。 她没有再哭，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 葬礼过后，虞家宅院骤然冷清下来。 虞妙将自己关在房中，一连数日，不言不语，不饮不食。 直到某个午后，一缕微弱的阳光顽强地穿透云层，斜斜地照进屋内，恰好落在墙角那个祖母用了半辈子的旧药箱上。 铜制的锁扣在光线下反射出一点黯淡的光芒。 虞妙空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她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药箱边，颤抖着手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祖母常用的银针、脉枕、几本边角翻卷的医书，还有一本厚厚的、字迹娟秀的手札——那是祖母毕生行医的心得。 她拿起那本手札，紧紧抱在怀里，冰封了数日的心口，终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休整，并非遗忘，而是为了积蓄力量。 她知道，窗外那些同样失去了师父的医女们还在等着她，祖母耗尽心血留下的医术需要传承，这间承载了无数悲欢的医馆，还要继续开下去。 她得站起来。 ...... 坤宁宫内，瑞脑销金，香雾缭绕，却驱不散那股子令人窒息的压抑。 刘皇后端坐在紫檀嵌螺钿凤纹宝座上，指尖轻轻划过翡翠念珠，目光却锐利如刀，一刀刀剐在垂首立在下方的崔姮身上。 “成婚两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若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就该早些为太子纳妾，开枝散叶才是正理。占着位置，却尽不了本分，是何道理” 崔姮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掩去了眸中翻涌的怒火与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