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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引导任务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失败，让凌红云心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那只流浪猫出现得太过巧合，太过精准，就像……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执拗地阻止着苏桃与黄宇的相遇，其实原本自己也并没有那么敏感，可是因为任务的等级是cy级别，所以变的有些敏感。 她将这份疑虑暂且压下，决定先从更基础的调查入手。月老令提供的资料毕竟只是数据，她需要更直观地了解任务目标，尤其是那个气质特殊、似乎总被“意外”眷顾的女孩——苏桃。 几天后，又是一个周末。江市在连绵几日的阴雨后终于放晴，天空呈现出一种被洗净的湛蓝，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将冬日的湿冷驱散了不少，气温宜人地维持在十八度上下。凌红云再次抱着秦越，来到了位于江市西郊的栖凤山脚下。这里是苏桃资料中最常来的地方，也是她工作所在的植物园毗邻的自然区域。 与市区公园的人工雕琢不同，栖凤山更多地保留了原始风貌。入口处立着提醒游客“注意蛇虫”的警示牌，但对于目标明确的苏桃而言，这里无疑是她的乐园。凌红云没有深入，只是在山脚相对平缓、游客稍多的区域徘徊，试图捕捉一些苏桃在此地留下的痕迹或气息，或许能从中找到“干扰”的线索。 秦越对此依旧显得兴致缺缺，被凌红云放在一块被阳光晒得微暖的大石头上，便懒洋洋地趴伏下去，熔金的竖瞳半眯着，仿佛在打盹，又仿佛在审视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山林。 而此刻，在栖凤山更深、更幽静的一条人迹罕至的溪谷旁，时间仿佛倒流回了数月前，那个同样阳光明媚的周末…… …… 那时的苏桃，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浅绿色冲锋衣，背着装满探险的工具和零食的双肩包，正小心翼翼地沿着潺潺的溪流逆流而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殖质和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清香，湿润而清新。南国的秋日在这里几乎不留痕迹，树木依旧葱茏翠绿。 她的目光锐利而专注，扫过溪边的石缝、倒伏的朽木、茂密的蕨类植物丛……对于许多人而言，蛇类是恐怖的象征，但对她来说，它们却是大自然精巧而迷人的造物。她享受寻找它们的过程，享受观察它们优雅姿态的瞬间，那份与其他生灵不期而遇的惊喜，是她平凡生活中最亮眼的色彩。 忽然，她的脚步在一处被阳光斑驳照亮的水潭边顿住了。 水潭边缘，一块长满青苔的圆石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抹幽暗的光泽。 那是一条蛇。 一条通体漆黑如墨的蛇。它的鳞片并非纯然的哑光黑，而是在透过林隙的阳光下，隐隐流动着一层暗哑的、如同上等黑曜石般的幽光，细腻而神秘。它体型不大，约莫成年人大拇指粗细，长度也不过半米，此刻正安静地盘绕着，微微昂起的头颅朝向水面，似乎在观察水中的游鱼。 苏桃的心跳漏了一拍。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瞬间击中的惊艳与悸动。她见过不少蛇类，青翠的竹叶青、斑斓的玉斑锦蛇、甚至警惕性极高的王锦蛇……但从未有一条蛇，能像眼前这条一样，仅仅是一个静止的姿态，就散发出如此独特而吸引人的气质。它身上有一种……近乎优雅而古老的韵味。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了所有动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近，生怕惊扰了这林间的精灵。 出乎意料的是，那条黑蛇似乎并未因她的靠近而显露出惊慌或攻击性。它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同样是墨黑色、却隐隐带着一丝暗金细线的竖瞳，平静地看向了苏桃。 没有冰冷，没有敌意，那眼神……竟让苏桃感到一种奇异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竟然从一条蛇的眼神里读出了情绪。 “你好啊，”苏桃忍不住用极低极柔的声音开口，仿佛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你真漂亮。” 黑蛇依旧静静地看着她，细长的蛇信轻轻吞吐了一下，似乎在感知她的气息。 苏桃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慢慢地递到黑蛇面前不远处。这是一个充满善意且不具威胁性的姿态。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彻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条黑蛇，在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她的手掌后，竟然缓缓地、主动地游动了起来。它冰凉而光滑的身体，轻柔地擦过她的指尖，然后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姿态，一圈一圈，缠绕上了她的手腕。 那动作轻缓而笃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与……熟稔 苏桃能清晰地感受到它鳞片微凉的触感，以及那看似纤细的身体中所蕴含的、内敛的力量感。奇异的是，她心中没有丝毫恐惧或不适，反而涌起一股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欣喜和一种莫名的……心安。仿佛这只冰冷的手环，本就该戴在她的腕上。 “你……不怕我”苏桃看着缠绕在自己腕间的黑色“手镯”，忍不住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它的脑袋。 黑蛇微微动了一下，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将脑袋在她温热的皮肤上轻轻蹭了蹭。 这一下，苏桃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春水。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她都留在了这条溪谷旁。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将黑蛇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它在自己身上缓慢游走、探索，偶尔它会抬起头，用那对暗金细线的竖瞳与她对视。她跟它说话，说自己的工作，说生活中的琐事，说她对大自然的热爱……尽管知道它不可能听懂，但她就是有种倾诉的欲望。 而黑蛇，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或用细微的动作给予回应。阳光透过林叶，在它漆黑的鳞片上跳跃着细碎的金光，也在苏桃带笑的眉眼间流转。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得飞快，日头渐渐西斜，林间的光线变得柔和而黯淡。 苏桃意识到该离开了。她有些不舍地将黑蛇从自己身上引下来，轻轻放在那块它最初盘踞的青苔石上。 “小家伙，我要走啦。”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这里才是你的家，要小心哦。以后不要随便对人类那么友好……” 她转身，沿着来路向山外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回头一看，那条黑蛇竟从石头上滑了下来，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苏桃停下脚步，它也停下，昂着头看她。 “你……要跟着我”苏桃有些愕然。 她继续走，它便继续跟。她加快脚步，它也加快速度。她故意绕个弯，它依旧精准地跟在后面。 几次三番，无论苏桃如何尝试“甩掉”它，那条黑蛇都执着地跟在她的脚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苏桃的心再次挣扎起来。她其实挺喜欢它，毋庸置疑。带它回家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可是……它能适应城市公寓里狭小的空间吗它会想念这片自由的山林吗 她走到自己停在登山步道入口处的二手车旁，犹豫地拉开车门。那条黑蛇也跟着停在了车边，仰着头，安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在暮色中显得格外专注。 看着它那执着又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的眼神，苏桃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瓦解了。 她叹了口气，弯腰，朝着黑蛇伸出了手。 “如果你真的愿意……那就跟我回家吧。”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过先说好，我那里可能没有这里自在，你可别后悔。” 黑蛇仿佛听懂了似的，顺着她的手臂，再次熟练地缠绕上了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却奇异地让苏桃感到一阵温暖和踏实。 她坐进驾驶座，将手腕举到眼前，看着那双在昏暗车厢内依旧泛着微光的暗金竖瞳，轻声说：“以后，就叫你‘墨墨’，好不好” 黑蛇静静地缠绕在她的腕间，用细小的头颅，极轻地蹭了蹭她的虎口。 …… ………… 山脚下，凌红云似乎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属于苏桃的、带着纯净自然气息的能量残留，但这残留太过稀薄，很快便消散在山林充沛的生机之中，无法追踪。她一无所获。 而趴在石头上的秦越，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熔金的竖瞳望向栖凤山深处。他的眼神深邃难测，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与时间，看到了那条缠绕在女孩腕间的黑色小蛇，以及那蛇魂深处，历经千年而不灭的执念。 他甩了甩尾巴，重新趴伏下去，似乎对这一切已然了然。 凌红云抱起他，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丝隐隐的不安，转身离开了栖凤山。她并不知道，那个困扰她的“未知干扰”源头，此刻正以一只温顺宠物的形态，盘踞在苏桃家的饲养箱里，用一双冰冷的竖瞳，守护着它失而复得的珍宝，并悄然阻隔着一切外来者的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