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夫妻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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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每天带着张霞到康复大厅做治疗，其中有个项目是手脚按摩，由专业的康复师来做。 这些康复师都是男人，他们除了给病人按摩手脚，拉伸肌肉，还会拔火罐，中药热敷等。 张霞的康复师是个戴眼镜的男孩，大概27岁，苏妙有一次看他拎一瓶桶装水像不要力气一样，明明水是满的。 他们都是医学院护理专业的毕业生，他们这个行业都要求年轻力壮，每天面对的就是各种需要康复的病人，大多都是脑出血或者车祸后遗症的病人。 这些病人的患侧肢需要按摩，手脚肌肉拉伸，这些按摩并不是胡乱来的，必须要有专业的手法和步骤，不然会造成病人的二次损伤。 张霞的康复师叫海哥，他要求苏妙做完理疗后，带着张霞多站立，苏妙不太理解。 他解释：“多站立可以增加腿部力量，当患侧肢的腿部力量不够，盲目去学走路，会容易引起足外翻等其他后遗症，后期更难矫正。” “只有患侧腿的力量能够承受身体70-80%的力量时，就开始步行训练了。” 患者在做治疗的时候，陪同的家属有时就聚在一起闲聊。 康复大厅里有时也会传来“嗷嗷嗷”的呻吟声，因为有些病人在肌肉拉伸的环节会疼得受不了。 车祸后遗症的病人，由于大脑受损，手脚不能自由伸缩，大多都是曲起来的状态，在拉伸的过程中，他们是忍受着常人想象不到的疼痛的。 其中有个小女孩才10几岁，才刚上初中，因为车祸磕到了头部，虽然没有颅内出血，但是大半年时间都处在无意识的状态，大小便失禁，说不了话。 女孩的母亲说当时听到女孩子出了车祸，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地上，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去看。 当时女孩子一边脸都歪了，肿起来一大块，大家都以为脸部骨折了，幸好没有。 之后大半年时间，女孩子像植物人一样，瘫在床上。她妈只能每天给她翻动身体，防止褥疮。 对于褥疮，医院护士都会定时去病房检查，如果看到屁股发红等就会提醒家属勤快给病人翻身。 一旦生了褥疮，对病人而言是危险的。一旦烂到骨头里，命不久矣。 苏妙记得在四楼的时候，有个大伯也是脑出血，他一共有四个儿女。 大伯的老伴几年前去世了，大女儿已经结婚生子，二女儿失业在家，还大龄未婚。三女儿在上班，小儿子在家不务正业。 大伯年轻时当过兵，吃过苦，而且之前就中风过一次，那次好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又不幸在家摔倒了。 四个儿女轮流照看他，大多都是二女儿和小儿子轮岗。一个白天，一个晚上。 年轻人照看病人也没那么细心，他们就是该到点就点外卖吃，药水没有了就叫护士，平时倒尿倒屎，拿水给病人喝，其他时间就让老人一直躺床上。 护士过来了好几次，一次家属没有在场，其中一个护士忍不住发牢骚：“也不知道他们家属是怎么搞的，也不给他翻动一下身体，唉…” 人一旦病了，成了儿女的负担，再大的养育之恩有时都抵不住现实的残酷。 久病床前无孝子，再好的态度总是难以维持。时间久了，家属情绪越来越崩溃，打骂病人，行动上粗鲁对待病人是常有的事情。 苏妙情绪绷不住的时候对张霞也曾骂过，内心也曾抱怨她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 有一次张霞又尿湿床单，明明有尿不湿，却不知道为啥每次都会漏出来。 苏妙刚洗完一条裤子，面临又要再洗一条，她崩溃了：“你怎么又尿出来了，翻身！” 苏妙一个用力把张霞侧翻了过去换隔尿垫，也许力气太大，张霞的腿打到了围栏上，张霞眼神里有些怒气，“妙妙，你咋这样” 苏妙心里有些内疚，语气态度缓和了不少。但是越到后期，苏妙越来越不耐烦了。 大厅里的家属对于照顾病人这一块，各有各的苦衷，大家都在煎熬。 大厅里有位大叔脑出血恢复挺不错的，走起路来看不出有异样，唯一就是手的功能还没完全恢复，有时僵硬，捉握无力。 他妻子一直在医院里陪他做康复，但是他也经常骂他妻子，不许她妻子跟别人聊微信。 这天苏妙经过他的病房，听到里面传来吵架的声音，她不敢逗留，赶紧离开了。 第二天大叔老婆曾梅来找苏妙，问她有没有药膏擦手，苏妙才知道张梅在微波炉里蒸菜，然后被热油溅到了，手背上烫出了几个大泡。 曾梅心里很委屈：“我累死累活的照顾他，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又硬气了，开始骂人了，我哪天受不了，我就直接跑了…” 苏妙安慰她：“阿叔好得差不多了，再熬一下，你也会轻松很多。” 原来大叔大曾梅10来岁，曾梅为他生了两儿一女，在家操持家务，搞养殖场，养了百来头猪还有鱼等。 大叔有钱之后就结交各种狐朋狗友，泡夜店、赌博、到处游玩，整个人都变了。 自从生病后，曾梅一直照顾他，自己累得腰酸背痛还要给他按摩手脚，这样他也能恢复快一点。 现在自己做牛做马，丈夫还不给她好脸色，心情一不痛快就对她破口大骂。 骂她一个人就算了，有时甚至连带她家人一起诅咒，所以曾梅心里恨透了。 苏妙也替曾梅心酸，女人在婚姻里哪怕付出了一切，有时也不能感动一个男人，往后余生不如多爱自己。 张霞躺在病床上问苏妙：“你爸呢他说什么时候过来” “妈，爸在跟康叔他们出海打鱼呢，说要多赚点钱。” “唉，跟了他一辈子，蛮以为我有个什么病痛，他能在身边照顾…” 苏妙能看出张霞脸上的失落，苏妙明白张霞这些年其实也没过上好日子。 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拼了命想过上好日子。可发现，有时努力了一辈子，到病了，到死了，都没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