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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许昊屏退了乔夏，独自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 他先用内线电话让乔晚调出了近期与王志相关资本的所有交集记录，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 确认准备充分后，他才拿起那只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王志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头传来王志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圆滑和谨慎的笑声： “哎呦，许董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您这位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王总，好久不见，关心一下老朋友近况。” 许昊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寻常寒暄， “我当时跟你提过的两个项目，新能源和amd，不知道王总考虑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兴趣一起玩点更大的” 电话那头的王志顿了顿，笑声收敛了些，语气变得正式： “许董的格局，我一直是佩服的。新能源是未来趋势，amd嘛……技术底蕴是有的，但挑战也不小。不瞒您说，我这边团队确实评估过，前景很好，但具体怎么切入，风险如何控制，还需要更详细的方案。许董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了” 他的回答四平八稳，既表达了兴趣，又保持了距离，完全是资深投资人谨慎务实的做派。 许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语气依旧不变，却悄然将话题引向更深的水域： “想法一直在完善。尤其是最近在忙完摩托罗拉收购的后续，对全球科技产业链的布局有了更深的理解。像arm这种掌握着底层架构的公司，才是真正值得下重注的未来。” 他刻意在平缓的语调中，清晰而自然地抛出了“arm”这个词，然后刻意停顿了半秒，全身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听筒上，捕捉着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电话那头，王志的呼吸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凝滞，如果不是许昊刻意倾听，几乎无法察觉。 随即，他的声音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好奇： “arm许董，您的胃口……可真是每次都能吓我一跳啊。这家公司我知道，英国的吧做芯片基础的，这玩意儿……能动吗牵扯太大了。” 他的反应很符合一个听到惊人消息的投资人该有的样子——惊讶、质疑，并指出困难。 许昊不动声色，继续加码，语气带着一种故意的、云淡风轻的自信： “事在人为。关键是找到对的盟友和足够的筹码。中投那边似乎有点兴趣，摩托罗拉原来的股东安德森家族，你也知道，他们也有意继续合作。盘子足够大，就看有没有胆量上桌了。” 他再次抛出“中投”和“安德森”，既是展示肌肉，也是进一步的试探。 如果王志是安宁背后的人，听到这两个名字，尤其是得知许昊已经与中投有所接触时，反应必然会有所不同。 王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和低沉： “许董，不是我泼冷水，arm这潭水，太深了。比摩托罗拉要敏感十倍、百倍！这里面的政治风险，可不是光靠资本和商业手腕就能摆平的。您确定要碰中投……他们的态度真的明确吗” 他的担忧合情合理，但许昊敏锐地捕捉到，王志追问“中投态度”时的急切，似乎超过了一个普通合作者的好奇。 “还在初步接触阶段，总要去试试。” 许昊含糊地带过，不给确切信息，反而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看似随意的试探，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这想法我还在酝酿阶段，外面好像就有些风言风语了。王总您在圈内人脉广，消息灵通，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这是直球了。直接将“泄密”问题摆到了台面上，观察对方的反应。 王志闻言，立刻否认，语气甚至带着点被怀疑的不满： “许董，您这话说的，这种级别的事情，我上哪儿听动静去不过话说回来，您这计划要是真启动了，那绝对是惊天动地，想完全保密恐怕也难。怎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的否认很迅速，反应也很自然，最后那句关心听起来也情真意切。 许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王志的表现看似完美，但那份过于迅速的否认和刻意表现出的“被低估”的委屈，反而让许昊心中的疑云更重了一分。 “麻烦倒谈不上，一点小风浪而已。” 许昊轻描淡写地带过， “既然王总对新能源和amd更有把握，那我们可以先从这两个方向着手，细节我让吴宵光联系您的团队。至于arm……就当是我随口一说，王总听过就算了。” “明白，明白。” 王志在电话那头连连应声， “那我等吴总的联系。许董，还是要说一句，魄力惊人，佩服！” 挂断电话，许昊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虽然王志没有露出决定性的破绽，但他那种过于“正常”的反应，以及对话中几次微妙的停顿和追问，已经让许昊将他列为了高度可疑目标。 这次通话，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一次敲山震虎。 他故意向王志透露了arm计划的进展和潜在盟友，既是一种威慑，也是想看看，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 “安宁，近期‘那边’可能会再次联系你，重点会追问中投和安德森的相关细节。你可以透露一下，安德森的女儿跟着我们来了国内的事情！” “明白，许董。” 放下电话，许昊目光深邃。 棋盘已经铺开，对手若隐若现，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处理完集团繁杂的事务和与王志那场暗藏机锋的通话后，许昊让高杰开车前往张老师的录音棚。 与昊天集团总部的现代奢华不同，这里充满了艺术和怀旧的气息。 推开隔音良好的厚重木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张老师正坐在调音台前，戴着监听耳机，眉头微蹙地调整着一段编曲。 看到许昊进来，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摘下耳机迎了上来： “哟，我们的大忙人许董，今天怎么有空驾临我这小庙了” 语气熟稔，带着长辈对欣赏晚辈的调侃。 “张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 许昊笑着上前，态度尊敬而亲切， “再忙，您这儿也得常来。不然手生了，下次发专辑您该骂我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还是老样子，让人安心。” 张老师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就算一年不来，底子也还在那儿。” 两人寒暄着在休息区的旧沙发上坐下。 张老师亲自给他泡了杯茶，不像商业会面那般程式化，更像家人间的闲聊。 “一切都好，就是事情多了点。” 许昊接过茶杯，语气诚恳， “张老师，之前几次，集团在文化口遇到些小麻烦，多亏了您和……伯父在背后周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当面谢谢您。” 张老师摆摆手，不以为意： “说这些就见外了。我爸也常说，现在像你这样有想法、有魄力，真能把文化产业和科技创新结合起来的年轻人太少了。力所能及的地方，搭把手是应该的。何况，你的音乐，我是真喜欢，《起风了》《少年》，那是能唱到人心里去的。” 他的话真诚而有力，不仅仅是对许昊商业成就的认可，更是对他音乐才华的欣赏。 这种超越了纯粹利益交换的关系，让许昊感到格外珍贵。 “新专辑的歌，有想法了吗” 张老师关心地问。 “有了一些灵感片段，等忙过这阵子，整理出来第一个拿来给您听。” 许昊点头，随即，他话锋微转，语气稍微凝重了些， “张老师，另外有件事，可能未来还需要麻烦伯父帮忙留意一下。” “哦你说。” 张老师也认真起来。 “是关于我们收购摩托罗拉之后，下一步可能会在更核心的技术领域有一些动作。” 许昊没有明说arm，但点出了方向和层级， “这类国际并购，除了商业和反垄断审查，有时候也会涉及到一些文化安全、技术引进层面的非正式沟通和解读。如果到时候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希望伯父能在合适的场合，帮忙澄清一下，表明我们这是为了提升国家在信息产业底层技术上的话语权。” 张老师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许昊话里的深意。 这绝不是普通的商业项目，其战略意义和潜在风险，都远超以往。 他沉吟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跟老爷子提一下。只要是对国家长远发展有利，于法有据，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有了张老师这个承诺，许昊心中又安定了一分。 文化层面的背书和理解，在某些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关键作用。 又在录音棚里聊了会儿音乐，试了试张老师新弄来的一把古典吉他，许昊才起身告辞。 离开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避风港”，他感觉自己消耗的心神得到了一些滋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