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村里的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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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勺的钝痛像带刺的藤蔓，缠得林悦意识发沉。她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密的槐树叶，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醒了” 一个清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悦猛地转头，看到苏然正蹲在身边，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条，沾着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她额角的伤口。 “苏知青”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 “别动，头上磕破了。”苏然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我刚才路过这片林子，就看到你滚下来了。” 林悦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身上的泥土和草屑沾了不少，藏在怀里的番茄摔烂了两个，黏糊糊地蹭在衣襟上。她想起自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我娘……她们没来追吗” “没看到人。”苏然摇摇头，把水壶递过来，“先喝点水，你脸色太差了。” 林悦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泉水滑过喉咙，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这才想起，昏迷前似乎真的听到了苏然的声音——他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来后山” “知青点的柴火不够了，来砍点柴。”苏然指了指不远处靠在树上的斧头，“倒是你，怎么会从坡上滚下来” 林悦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逃婚才从家里跑出来的，传出去又是一堆闲话。 苏然看出了她的窘迫，没再追问，只是把那块擦过伤口的布条扔进旁边的溪水里：“头上的伤不深，但最好还是回去擦点药。你家……方便吗” 这话问到了林悦的痛处。回那个家王秀莲指不定会怎么折腾她。可不回去，她一个姑娘家，又能去哪里 “我……”她咬着唇，眼圈有些发红。穿越到这个年代，她以为凭着现代的见识和神秘空间，总能活出个人样，可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被当成商品买卖的命运。 苏然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微微一动。这姑娘看着倔强，其实藏着太多委屈。他想起昨天在镇上，她为自己出头时的果敢；想起今天在村口，她被王秀莲撕扯时的坚韧。这样的姑娘，不该被困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里，更不该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要是不方便，就先去知青点坐坐吧。”苏然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我们那儿有备用的红药水，先处理一下伤口。” 林悦看着他伸出的手，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犹豫了几秒，她把手放了上去。苏然的掌心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轻轻一拉就把她拽了起来。 “谢谢。”她低着头，脸颊有些发烫。 “不客气。”苏然松开手，拿起靠在树上的斧头，“走吧，知青点离这儿不远。”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小道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金。林悦跟在苏然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萍水相逢的知青，竟然成了她在这个陌生年代里唯一的依靠。 知青点在村西头的山脚下，是几间简陋的土坯房，院子里堆着不少柴火，墙角还种着几株向日葵，开得正艳。 “进来吧。”苏然推开虚掩的木门，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屋里没人应声。苏然解释道：“其他人大概都下地了，今天轮到我休息。” 他把林悦领到东厢房，里面摆着两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几个板凳，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一张《大众电影》的海报，画着刘晓庆年轻时候的样子。 “你先坐会儿，我去拿药。”苏然转身出去，很快端着一个小药箱回来，里面放着红药水、棉签和纱布。 他让林悦坐在板凳上，自己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着红药水，涂抹在她额角的伤口上。 “有点疼，忍一下。”他的声音放得很柔。 林悦点点头，屏住呼吸。药水碰到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被苏然轻轻按住了后脑勺。 “别动，快好了。” 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发丝传过来，林悦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赶紧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他。 苏然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专注地给她处理完伤口，又用纱布轻轻包好：“好了，别碰水，过两天就结痂了。” “谢谢你。”林悦小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举手之劳。”苏然收拾好药箱，给她倒了杯热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回家吗” 提到回家，林悦的眼神暗了下去：“我不知道。” 她总不能一直躲在知青点，王秀莲迟早会找来。可回去，就意味着要面对那门荒唐的婚事，她不甘心。 苏然看出了她的为难，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在这儿待着等你娘气消了再说。知青点人多，她就算找来，也不好太过分。” 林悦犹豫了。在这儿待着，确实能暂时避开王秀莲，可这样会不会给苏然添麻烦她一个未婚姑娘，跟一群男知青待在一起，传出去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我们知青点还有两个女同志，她们今天去镇上了，晚上才回来。”苏然看出了她的顾虑，“你跟她们住一间，方便些。” 林悦想了想，点了点头。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先在这儿躲两天，等攒够了钱，就想办法离开红旗大队，去镇上找份活干。 “那……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然笑了笑，“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他转身出去了，林悦坐在板凳上，打量着这间小屋。墙上贴着几张报纸，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一本《英语九百句》。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些书，说明苏然是个爱学习的人。 没过多久，苏然端着一碗玉米糊糊和一个白面馒头进来：“家里就这些了，你先垫垫肚子。” 又是白面馒头。林悦看着那个暄软的馒头，心里暖暖的：“你又给我馒头，你自己吃什么” “我还有呢。”苏然把碗放在她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悦没再推辞，拿起馒头小口吃了起来。玉米糊糊熬得很稠，带着淡淡的甜味，比家里的好吃多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青年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林悦，都愣住了。 “苏然，这是……”一个高个子青年好奇地问。 “这是林悦，暂时在这儿待两天。”苏然介绍道，“这是赵磊、王浩，都是知青点的。” 赵磊和王浩打量着林悦，眼神里带着好奇。村里的姑娘很少来知青点，更别说单独跟苏然待在屋里了。 “林悦是不是林家那个小女儿”王浩挠了挠头，“我好像见过，上次在地里干过活。” 林悦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怎么会在这儿”赵磊压低声音问苏然，“我刚才进村，听村里人说，林家要把她嫁给张家那个瘸子，彩礼都收了……”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林悦心上。她没想到，自己逃婚的事已经传遍全村了。 苏然皱了皱眉：“别瞎说，林悦是来拿点药的。” 赵磊看出了苏然的维护，识趣地没再追问，拉着王浩出去了：“我们去劈柴，不打扰你们。” 屋里只剩下林悦和苏然，气氛有些尴尬。林悦低着头，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玉米糊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知道，村里的流言蜚语一旦传开，就会像苍蝇一样叮着她不放。说她不知好歹，放着张家的好日子不过；说她攀高枝，跑到知青点勾引城里来的知青…… 这些话，比王秀莲的打骂更让她难受。 “别往心里去。”苏然看出了她的委屈，“村里人的嘴就这样，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过两天就忘了。” 林悦摇摇头，声音带着哽咽：“忘不了的。他们会记一辈子的。” 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一个姑娘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一旦被贴上“不正经”的标签，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苏然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王秀莲尖利的咒骂：“苏然！你把那个死丫头交出来！不然我就砸了你们知青点！” 林悦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来了！王秀莲还是找来了！ 苏然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别怕，我去看看。” “别去！”林悦拉住他，声音发颤，“她就是个泼妇，会跟你撒泼的！” “没事。”苏然拍了拍她的手，“我去跟她讲道理。” 他转身走出屋，林悦也赶紧跟了出去。 院子里，王秀莲叉着腰站在中间，林娟和几个看热闹的村民站在旁边，赵磊和王浩挡在苏然面前，气氛剑拔弩张。 “苏然！你把林悦交出来！”王秀莲看到苏然，眼睛都红了，“她是我林家的人，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阿姨，有话好好说。”苏然平静地看着她，“林悦不想嫁，你何必逼她” “我逼她”王秀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是她娘！我让她嫁人天经地义！倒是你，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把人家大姑娘藏在知青点，安的什么心”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 “就是啊，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我就说这丫头跑到知青点没好事……” “苏知青看着挺老实的，怎么能干这种事” 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涌来，林悦的脸瞬间白了。她想解释，却被王秀莲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看，她自己都心虚了！”王秀莲指着林悦，得意地说，“我看你们就是早就勾搭上了！怪不得她不愿意嫁给张家，原来是攀上了城里来的知青！” “你胡说！”林悦气得浑身发抖，“我跟苏知青只是朋友！” “朋友朋友能把你藏在知青点”王秀莲冷笑，“我告诉你林悦，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去公社告你！告你败坏门风，勾引知青！” 去公社告她 林悦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在这个年代，“败坏门风”可是天大的罪名，真要是闹到公社去，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苏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阿姨，说话要讲证据，你不能血口喷人！” “证据”王秀莲指着林悦，“她在你这儿，就是证据！” 周围的村民议论得更凶了，看林悦和苏然的眼神都变了味。 林悦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知道，王秀莲是铁了心要毁了她。 她该怎么办 跟王秀莲回去，嫁给那个瘸子还是留在这里，被她告到公社，身败名裂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都吵什么像什么样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村支书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陌生男人。 王秀莲看到村支书，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支书，您怎么来了” 村支书没理她，目光落在林悦和苏然身上，眉头皱了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秀莲赶紧抢着说：“支书，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这死丫头不愿意嫁给张家，还跑到知青点跟苏知青不清不楚……” “你胡说！”林悦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好了，别吵了。”村支书打断她们，看向身边的陌生男人，“李干事，让您见笑了。” 那个被称为“李干事”的男人摆了摆手，目光在林悦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看向苏然，眼神有些复杂。 林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李干事是谁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苏然 而村支书的突然出现，和这个李干事的到来，又会给她的处境带来什么变化 她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