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龙鳞天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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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公园广场的喧嚣如同滚烫的油锅，煮沸着贪婪和兴奋的空气。邱志杰洪亮的声音通过劣质扩音器在回荡，每一个关于“战国错金银青铜甬钟”、“无价国宝”的音节，都在人群中溅起新一轮狂热的涟漪。陈云的描述很清晰：那衣着考究的少年漫不经心抛出“八十万”的轻佻、神秘少妇撕下支票时的从容、扮演农民的骗子捧着支票如同捧着祖宗牌位的激动…… 这一切都落在了电话线另一端，邱老的耳中。这位掌管着国家文物安全和顶级特卫力量的老人，没有半分犹豫。电话切断的忙音如同死神的倒计时，预示着某些人安逸时光的终结。 天下钱庄后堂的檀木椅发出一声轻微拖响。谭国华猛地站起身，那张常年浸润在古物沉静气息里的儒雅面孔，此刻被浓得化不开的寒霜覆盖。他没有看陈云，径直走到书房角落的黄花梨供案前，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只摆在最醒目位置、通体由精钢铸造而成、仿佛某种核弹发射密码箱的方匣！ 箱内没有按钮，没有复杂的仪表盘。只有一台深黑色、造型棱角分明、仅嵌着一个信号灯和一个带金属防护罩的军用级卫星加密通讯器。谭国华枯瘦的手指在数字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极长的动态密码。嗡——绿色的指示灯亮起，机器内部传来极其轻微、却高速运转的电子音。 “海东青1号。”谭国华的声音透过加密话筒传出，如同打磨过的冰块，每一个字都带着铁血行动前的淬火感，“目标方位：人民公园中心广场。猎物已撕票。证据链b点锁定，‘教授’（邱志杰）和‘石匠’（抱甬钟的农民）同场，疑似有‘金丝雀’（神秘买主）入场收割。启动‘龙鳞天网’，权限等级：t9。执行标准——只抓现行的鬣狗，先别惊动背后的狮群。那个‘金先生’的信号，重点追踪！” 命令瞬间下达。无形的电波穿透厚重的屋宇和喧嚣的羊城天空，连接向广场外围各个隐入市井的关键节点。 此刻，混乱中心的人民公园广场后台通道口。邱志杰脸上的笑容还残留着方才煽动群情时的激昂，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焦躁。他借着拍打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瞥向手腕上的金表——时间到了。该“撤展”了。 “诸位！诸位专家辛苦了！” 邱志杰对着同伙大声说道，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疲惫笑容，“下午场次已圆满结束！请几位老师先到后勤区休息喝茶，组委会为大家准备了精美点心，也方便统计今天的鉴定档案！这边后续的维护和清洁工作由我们团队来处理！” 几位“专家”脸上露出“终于解脱”的神情，如释重负地起身，跟随着邱志杰身边两个看似普通工作人员、实则眼神犀利的青年，快步走向后台深处那道厚重的防火门。邱志杰自己则留在了原地，和几个保安低声说着什么，指挥他们开始有序地引导滞留人群离开。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如同阴影般的人影，没有任何征兆地从混乱的人流缝隙中、从摆放道具的角落阴影里、甚至从一个倒垃圾的推车下方骤然弹出！他们的动作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目标极其明确，正是那几个刚走进通道几步的假专家！ 噗！ 一声轻微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却让通道里猛然一静！一个“专家”后颈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捏住穴位，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旁边一人刚要张嘴惊呼，一块浸透了刺鼻药剂的特制手帕精准地捂在了他的口鼻上！挣扎瞬间停止，身体无声滑落！另外两人几乎同时被放倒，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庖丁解牛！ 短短两秒！四名假专家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炭笔痕迹，彻底消失在通往“后勤区”的幽暗通道口！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噪音！那两个领路的青年惊愕回头，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枪口，和对方眼中如同看死人般的漠然。 邱志杰还在指挥保安引导人流，背对着后台方向。他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不过十几米处发生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蒸发”。他内心盘算着另一件事：那个抱走甬钟的“农民”和那对豪掷千金的“贵妇”，应该已经到了指定地点。该“交货”了。 舞台另一端边缘，混乱的人群逐渐散去一些。抱着油布包裹的青铜甬钟、打扮成农民模样的男人正努力穿过散场的人群缝隙，朝着广场西门方向挪动。他脸上带着“收获巨大”的紧张兴奋红晕，脚步轻快。两个穿着印有“组委会”字样的蓝色工作马甲、帽檐压得很低的“工作人员”，快步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极其自然地夹住了他。 “老哥！辛苦了！组委会有采访和表彰流程，跟我来这边！”左侧圆脸、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拍着农民的肩膀，顺势接过了他怀中沉甸甸的包裹。 “对对！流程很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还有奖励！”右侧方脸、语气沉稳的工作人员附和着。 农民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被对方“组委会”的身份和提及的“奖励”压了下去。在两人半搀半引下，他毫无防备地拐进了舞台后面一条狭窄、堆满废弃音响和脚手架管子的通道。光线骤然昏暗下来。 “采访在哪儿啊”农民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安，脚步迟疑。 “这里安静点，方便采访。”圆脸青年笑容不减，右手却闪电般摸向腰后！ 嗤啦！ 一道短促尖锐、如同撕裂厚重塑料布的声音骤然从包裹内部响起！ 农民脸色剧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 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到极点的击打声如同暴雨般响起！ 两个“工作人员”突然化身为冷酷的猎手！动作迅猛如奔雷！指关节、肘尖、膝盖……化作精准无比的人体武器，如同打桩机般疯狂轰击在农民周身要害部位——下腹、软肋、肾区、脊椎两侧的神经丛！每一次击打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沉闷力道，角度刁钻无比，专打痛而不显、瞬间丧失反抗能力的软目标！ 农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珠因剧痛而暴突！嘴巴大张着，却因为气管被瞬间卡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绝望抽气声！他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意识就已被狂涌的生理剧痛和神经麻痹的恐惧彻底淹没！ 短短三秒不到，如同被抽掉骨头的泥鳅般瘫软下去！包裹被方脸青年稳稳抄住，迅速塞进旁边一个大型垃圾收集箱的隔层夹板里，盖板无声滑落！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通道深处恢复安静，只有一只老鼠惊慌地从杂物堆里窜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那个付了支票、抱着沉甸甸包裹的神秘少妇步履从容地走向广场北侧的vip出口，那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脸上挂着“今晚约定了”的期待笑容。 出口的旋转玻璃门前，同样有两位穿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宛如私人保镖的男人安静等候。看到少妇走近，其中一人立刻躬身拉开厚重的玻璃门。 少妇颔首示意，抱着包裹的纤细手臂没有一丝晃动。她正要迈步—— 一把闪耀着冰冷寒光的军制三棱刺刀毫无征兆地伸出，刀尖极其精准地停在旋转玻璃门金属边框的边缘！横亘在少妇与安全出口之间！ 是那个拉门的“保镖”！他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眼神如同瞄准猎物的枪口！ “夫人，抱歉，” 另一个留在原地、身形略显魁梧的黑西装保镖开口了。声音低沉、稳定，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少妇始终紧抱着的油布包裹：“龙鳞卫，奉命请夫人配合调查您刚刚‘拍’下的这件东西。请跟我们走一趟。” 少妇抱着包裹的手臂骤然僵硬！她身边那位还挂着轻佻笑容的少年，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两个保镖——他们的肩线挺直如刀，眼神如同千年冰封，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是私人保镖！是真正的……屠夫！ 这突如其来的冰冷钳制如同投入沸水的玄冰！整个广场的温度似乎都在骤降。后台通道的阴影已经吞噬了目标，而vip出口这片小小的舞台，对峙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天下钱庄。 谭国华猛地关上了沉重的钢制通讯匣，发出一声闷响。他转头看向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陈云。 “外围‘点’已经钉死了。但那个真正买货的女人和跟她一起的少年……”谭国华的眉头紧锁，“那边回讯，‘金丝雀’的笼子还没关上，而且她怀里抱着的东西……阿龙说不对劲！” 陈云没有回身，只是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古玩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框上缓缓划过一条线。忽然，他的指腹在窗框接缝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金属凸起上顿住。 “包裹……” 陈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意，“那个女人抱着那个包裹走路的姿态……太稳了。稳得像一块石头。”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广场上那个抱着“战国国宝”的婀娜背影。“八十万的东西抱在怀里走……肩膀的用力点不对，下盘重心更是错的。除非……” 谭国华瞳孔骤缩！顺着陈云的思路瞬间明悟：“除非……那包裹里的东西，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青铜甬钟！” 一个更冰冷、更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如同毒蛇般窜起！调包计！难道…… 陈云走到陈远一直抱着的那块布满粘土沉积物的坚硬“土疙瘩”旁。黄东好奇地凑上来：“云哥，这到底是啥玩意” 陈云没有回答，他从谭国华的工具柜里拿出一把地质锤和一把尖嘴钳。他没有试图去清理表面坚硬的粘土层，反而蹲下身，目光锐利地在这块丑陋的土疙瘩上不断梭巡。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土块底部一处极其不显眼的、因为被多次搬动而比其他地方略为光滑的凸起处——那是沉积物硬化前被什么东西反复硌压形成的痕迹！ 手起锤落！ 一声异常清脆、如同敲击在致密青石板上的脆响骤然爆发！石块表面一层薄薄的粘土应声迸裂剥落！ 下面露出的，不是什么岩石肌理！而是一种……极致内敛、如同凝固星河般的深幽乌金色泽！在这浓重的乌金色基底上，数条纤细无比、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闪烁着微暗金芒的玄奥纹路，如同沉睡的血管般骤然显露！ “这……这是……！”谭国华失声惊呼！一步抢上前！ 陈云的指尖在那冰冷的乌金石材上极其细微的纹路缝隙边缘处轻轻一抹，带下一层极其细微、无色无味的油脂状粉末！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错金银青铜甬钟……哼……” 陈云将指尖凑近鼻端，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泉： “那只是个……晃瞎那些土鳖眼睛的金光闪闪的——饵！” “这块石头下面透出的乌金……才是真正的龙鳞！” “他们卖的根本不是什么假甬钟！他们要的……是她买下那个‘饵’之后，抱着这块‘石头’离开的过程！！！” 真相如同冰山撞开了迷雾！真正的赝品甬钟在哪里那漂亮少妇带走的沉重包裹里到底是什么金先生是谁这一切如同巨大的蛛网，刚刚在陈云和谭国华面前……展露了它的一角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