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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雨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在巫祭竭尽全力的维持下，依旧在缓慢而无可挽回地流逝。她呼吸微弱，脸色灰败，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那被吞噬的“方舟”碎片一同离去。金库外，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每一个幸存者。石魁站在数据墙壁前，如同一尊真正风化的石像，只有那双燃烧着压抑火焰的眼睛，证明着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霍刚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物资和弹药，机械义眼的光芒黯淡了许多。队员们沉默地擦拭着武器，或检查着身上微不足道的伤势，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他们不再去看那道墙壁，也不再去看里面那个沉睡的“怪物”，仿佛多看一秒，都会加速自身存在价值的消亡。 然而，罗鸣的“苗圃”从不缺乏“养料”。就在林小雨被“抽取”后的几个小时，银行大楼外，新的动静打破了死寂。 不是之前那些杂乱的掠夺者或狂信徒，而是一支更加训练有素、装备也更加精良的队伍。他们大约二十人，穿着统一的、带有微弱能量抗性的灰色作战服，行动间悄无声息，战术动作干净利落，明显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幸存者团体。他们没有像“剥皮者”那样嚎叫着冲锋，也没有像“皈依者”那样吟诵祷文，而是如同幽灵般散开，利用废墟的掩护，迅速而有效地清理掉了大楼外围那些零散的、仍在徘徊的窥视者。 然后，他们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开始切割银行大楼的防御。爆破小组在关键承重点安置微型炸药，狙击手占据制高点封锁窗口和入口，主力部队则分成数个小组，从不同方向同时发起渗透突击！ “是‘收割者’！”霍刚通过观察镜认出了这支队伍，声音带着一丝惊惧，“他们是海京市废墟里最危险的专业清道夫之一，只对高价值物资和技术感兴趣，手段狠辣，从不留活口！” 石魁的眼神一凛。“收割者”的出现，意味着银行大楼的价值已经被某些存在“标定”了。是之前律法傀儡攻击时散逸的能量信号还是罗鸣又一次精准的“信息投放” 来不及细想，战斗已经打响。 “收割者”的进攻犀利而高效。他们利用声东击西、多点开花的战术，不断拉扯、消耗着石魁和霍刚小队本就不多的防御力量。爆破声、能量武器的嘶鸣声、以及短兵相接的怒吼声，再次打破了银行大楼短暂的宁静。 石魁如同磐石，坚守在最重要的通道口，他的岩石身躯成为了最可靠的壁垒，每一次挥拳都能将一名试图突进的“收割者”连人带装备轰飞出去。霍刚则指挥着队员们利用地形节节抵抗，精准的点射和默契的配合，暂时遏制住了对方的攻势。 但双方的实力和状态差距悬殊。“收割者”装备精良，弹药充足，而且显然是有备而来。而石魁他们，经历连番恶战，早已是强弩之末。 一名队员在换弹时被狙击手击中大腿，惨叫着倒地。 另一名队员在近身格斗中被“收割者”特制的破甲武器刺穿了肩膀，失去了战斗力。 防御圈在一点点被压缩。 “这样下去不行！”霍刚躲在掩体后，一边更换着能量弹匣，一边对石魁吼道，“他们的目标是突破进来！我们必须想办法……” 他的话突然顿住。 因为他看到，一名刚刚被他击退、手臂受伤的“收割者”队员，在后退时，不小心……踏入了那片之前被律法傀儡攻击后残留的、散发着微弱银灰色波动的区域——那片被小树的力量浸染过、尚未完全平复的“规则创伤”地带！ 那名队员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静默”成雕塑。相反，他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和扭曲的表情，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他丢掉了武器，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嚎叫！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皮肤下方，开始凸起、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灰色的荆棘正在从他的体内疯狂生长出来！ “呃啊啊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名队员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然后猛地炸开！没有血肉横飞，炸开的，是无数道扭曲蠕动的、由银灰色数据和某种黑暗物质构成的……“荆棘触须”！这些触须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了附近另外两名躲闪不及的“收割者”队员！ 那两名队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荆棘”同化、吸收，也化为了更多的、舞动的银灰色触须！ 这恐怖的景象让交战双方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收割者”的指挥官通过通讯器发出惊骇的质问。 霍刚和石魁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突然出现的、不断蔓延的银灰色“荆棘丛”！它们散发着与小树同源、却更加狂暴、更加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是……是他的力量！”巫祭的声音带着颤抖，“但不是他主动释放的！是那片被他的规则污染的区域，接触到了外来的生命和能量后，自主……‘活化’了！它在……自我复制！像病毒一样！” 仿佛是为了印证巫祭的话，那些银灰色的荆棘触须在“吞噬”了三名“收割者”后，变得更加粗壮、活跃。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主动向着周围一切拥有生命和能量反应的目标蔓延——无论是“收割者”，还是石魁他们！ 无差别攻击！ “撤退！全体撤退！！”“收割者”指挥官当机立断，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目标，疯狂下令。这超出理解的恐怖现象，彻底击溃了他们的战斗意志。 然而，已经晚了。 银灰色的荆棘如同死亡的潮水，迅速蔓延开来。它们无视掩体，穿透墙壁，缠绕上每一个试图逃离的“收割者”。惨叫声、能量武器徒劳的射击声、以及肉体被撕裂、同化的诡异声响，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石魁和霍刚小队也被迫向金库方向且战且退。石魁挥拳砸断了几根试图缠绕上来的触须，但那触须断裂处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更加浓郁的银灰色数据流，并且断裂的部分很快又再生出新的触手！ “不能碰这些东西！靠近金库！”石魁怒吼着，掩护着受伤的队员和抬着林小雨的巫祭，拼命向数据墙壁的方向退去。 诡异的是，当他们退到距离数据墙壁一定范围内时，那些疯狂蔓延的银灰色荆棘，似乎……迟疑了它们在那无形的边界外徘徊、扭曲，仿佛在畏惧着什么，又像是在……请示 最终，它们没有继续攻击石魁等人，而是如同退潮般，缓缓缩回了那片规则创伤区域，重新隐没于废墟和空气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几具被彻底“荆棘化”后凝固的、如同怪异雕塑般的“收割者”残骸。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看着不远处那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的数据墙壁，以及墙壁内依旧“沉睡”的小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甚至不需要醒来。 仅仅是他力量残留的“污染”，就足以制造出如此恐怖的、自主进击的“荆棘”！ 远方，罗鸣的残响，将这场意外的“蔓延”尽收“眼”底。 “数据记录：实验体‘错误定义体’规则污染区域发生自主活化现象，生成次级衍生物‘荆棘之种’。” “行为模式：无差别攻击、吞噬、同化生命体与能量，具备自我复制与进化倾向。” “观测到‘荆棘之种’对实验体本体存在敬畏/服从反应。” “结论：‘种子’的影响力开始向外辐射，形成附属生态。苗圃范围隐性扩大。” 灰烬般的身影在虚无中微微震颤，仿佛在无声地大笑。 太好了。 比预期的还要好。 不仅“种子”在成长，连他散播的“荆棘”，也开始在这片绝望的土壤中，自主地……开枝散叶。 他期待着，当这“荆棘”蔓延到更远的地方，触碰到那些尚且保持着“秩序”与“希望”的角落时，会激起怎样……绚烂的毁灭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