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一缕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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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大爆炸后的第七天。 老君顶和鹰见愁的幸存者们，终于走下了那座庇护了他们的“安全孤岛”。 当他们踏入那片曾经无比熟悉的根据地时，所有人都 不约而同地 停下了脚步。 家，没了。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被彻底摧毁的巨大坟场！ 大地满目疮痍。那是黑田重德的炮火留下的弹坑。 地道塌方了。近一半的入口都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殉爆中彻底垮塌。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味。那是“黄龙”毒气残留下的死亡气息。 山谷间一片死寂。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那些侥幸没有被毒气波及的山林，也在这七天的死寂中变得萧瑟枯黄。 “哇……” 一声微弱的孩童哭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不是响亮的哭喊，而是一种有气无力的抽噎。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伸着干裂的小手抓向他的母亲。 “饿……娘……饿……” 那个年轻的女人，是“十九洞”的幸存者。她的丈夫是一名敢死队员，永远地留在了县城。 她麻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怀里空空如也。 她从地上捡起一片相对干净的树皮，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嚼嚼，宝儿……嚼嚼，就不饿了……” 孩子用力地嚼着那根本无法下咽的树皮，哭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 李卫国（猴子）就站在不远处。 他看着这一幕。 他那颗早已被仇恨和伤痛磨得坚硬如铁的心脏，猛地被这一声微弱的哭喊狠狠刺穿了！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数百名幸存者。 大部分是老弱妇孺。是那些在a号口被炸塌时侥幸生还的主洞百姓。 他们的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麻木和空洞。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集中在这个新任的“支队长”身上。 在这一刻，李卫国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沈安平在下令炸毁“十九洞”时那种撕心裂肺的重担！ 当一名战士，你只需要考虑如何杀死敌人。 当一名“狼王”，你却必须考虑如何喂饱你的狼群！ “赵政委！” 李卫国大步走到了同样一脸凝重的赵丰面前。 “我们的粮食……还剩多少” 赵丰的嘴唇干裂。他艰难地摇了摇头。 “没了。” “什么” “全没了。”赵丰的声音沙哑而绝望，“我们所有的储备都在‘地狱十九洞’里。那里被老沈亲手炸塌，又被毒气灌满。现在是一座死坟。一粒米都拿不出来了。” “我们带上‘老君顶’的那点应急口粮，在昨天已经全部吃完了。” “也就是说，”猴子的身体晃了晃，“我们这近千口子活人。已经断炊了。” “是。” 绝望。 比毒气来袭时还要深沉的绝望笼罩了所有人。 他们打败了黑田重德。 他们摧毁了县城。 他们赢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胜利”。 结果他们却要在这片胜利的废墟上活活饿死吗！ “不。” 李卫国猛地握紧了拳头！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脸。 他在那些孤儿寡母的眼中看到了“十九洞”里那数千不甘的亡魂！ “俺不能让他们饿死！” “俺答应过队长！要替他守护这片土地！” 他做出了作为“狼王”的第一个决定！ 一个和沈安平当年一样疯狂而大胆的决定！ “赵政委！” “到！” “你马上组织人手，安抚百姓！让张先生和柳医生清理一块安全的地道，作为临时安置点！” “那你呢”赵丰一愣，“猴子，你要去哪” “俺” 李卫国转过身，那双燃烧着新火焰的眼睛遥遥地望向了那座依旧在冒着黄烟的县城废墟！ “——俺去给大家找吃的！” “你疯了！”赵丰失声叫道，“那里是一座毒城！是一片火海！小鬼子就算撤了，也一定布满了陷阱！” “陷阱俺不怕。”猴子冷冷地说道。 “毒气俺更不怕！”他拍了拍腰间那个早已破损的“土法面具”。 “赵政委你忘了。黑田重德那个屠夫是在准备‘a号作战’的时候被俺们端了老窝的！” “他的主力都在城外！他的县城里反而是最空虚的！” “他的‘铁桶合围’把咱们困住了。也同样把他自己的所有物资都锁在了那座城里！” “那里现在是一座‘毒城’！” “但它也是一座‘宝山’！！” 赵丰被猴子这番冷静而大胆的分析彻底镇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脱胎换骨的男人。 他仿佛又看到了“山鬼”沈安平那个运筹帷幄的身影。 “‘狼牙’！” 李卫国猛地回头，发出了他作为“狼王”的第一声嚎叫！ “到！！” 那几名在县城幸存下来的老兵（包括‘豹子’），和几个伤势较轻的战士，猛地站了出来！ “背上你们能找到的所有空袋子！” “带上我们最后的武器！” “目标——县城废墟！” “——出发！！” …… 两个小时后。 太行县城西区废墟。 这里依旧如同地狱。 刺鼻的毒气残留让空气都变成了淡黄色。 李卫国带领着这支小小的搜寻队，如同在末日里拾荒的幽灵。 “咳咳……队长，这地方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 “豹子”（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戴着双层湿透的面罩，依旧被呛得眼泪直流。 “少废话！快找！” 猴子一脚踹开一扇烧焦的木门。 “日军的粮食和罐头绝对不会放在宪兵司令部！一定在后勤仓库！” 他们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疯狂地搜寻着。 “找到了！！” 忽然一名战士在一处被炸塌了一半的地窖里发出了兴奋的尖叫！ “队长！快来！是大米！！” 猴子冲了过去！ 只见那个地窖里堆满了一袋又一袋虽然被熏黑但依旧完好的军用大米！ 还有成箱的牛肉罐头！ “发财了！！” “哈哈！有救了！！” 战士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别高兴得太早！”猴子却异常冷静，“快！装袋！装满就走！这里不安全！” “是！” 就在众人疯狂地搬运粮食时。 猴子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却被不远处一根倒塌的天线杆吸引了。 那是一处被炸毁的日军通讯站。 他走了过去。 他在想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零件，让张先生把那台缴获的老电台修好。 他一脚踹开那早已变形的铁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烧焦的文件和破碎的电子元件。 “妈的，全毁了。” 猴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 他的脚仿佛踢到了一个硬物。 “嗯” 他低下头，扒开了那堆积满了灰尘和碎片的桌子残骸。 一个黑色的铁皮箱子露了出来。 箱子被压得有些变形，但锁扣是完好的。 猴子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用枪托狠狠砸开了锁！ 打开箱子！ 一股机油和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部崭新的、完好无损的、德制大功率军用电台！ 而在电台的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本被水泡过又被火燎过，只剩下了半截的…… ——密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