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新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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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蝎”碉堡的胜利和“王家祠堂”的毁灭，并没有给根据地带来一丝欢呼。 当幸存者们用缴获的卡车，将那批足以让他们活过这个冬天的粮食、盐巴和药品运回老君顶时，迎接他们的不是笑脸。 而是柳月娥、张济生和那些留守百姓早已哭干了眼泪的麻木的脸。 李卫国（猴子）没有休息。 他甚至没有让柳月娥处理他那早已和破布黏在血肉里的伤口。 他只是沉默地拿起了一把工兵铲。 “豹子”也沉默地拿起了一把。 幸存的几个少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赵丰看着这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新狼牙”，他张了张嘴，那句“先把伤治好”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在“狼牙”的墓地，那个埋葬了石头、三炮、老表的土坡旁。 猴子和“豹子”开始疯狂地挖掘。 风雪很大。 冻土比钢铁还要坚硬。 他们就用那双早已磨烂的手，用刺刀，用牙齿，硬生生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为他们的兄弟挖出了十几座新坟。 “二狗”、“铁蛋”、“柱子”…… 那些在断魂崖牺牲的。 那些在“毒蝎”屠场惨死的。 他们的尸体（残骸）被他们的战友用那缴获来的崭新棉衣包裹着，一具一具庄重地放入了坟墓。 猴子没有立碑。 因为他的手抖得太厉害。 他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怕他一开口，那股压在心底的血就会喷出来。 他只是在每一座新坟前都摆上了三样东西。 一碗满满的白米饭。 一块金黄的牛肉罐头。 和一颗擦得锃亮的日军三八大盖子弹。 “……吃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地狱里的风。 “……吃饱了，好上路。” “……到了那边，别再给老子丢人。” “……告诉石头、三炮他们。” “……俺李卫国，没有忘。” 他的话还没说完。 “哇——！！” “豹子”这个在战场上没有流一滴泪的少年，再也忍不住猛地跪在了“二狗”的坟前，嚎啕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 那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亲手埋葬了自己所有的童年和兄弟后，发出的最绝望的哀嚎！ “……俺的错……” “……是俺害死了你们……” “……俺是个废物！！” “……俺不配当‘狼牙’！！” 他用头疯狂地撞着那冰冷的冻土，撞得头破血流！ 猴子没有去拉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在这片血色的坟场上完成他那迟来的洗礼。 哭声持续了很久。 直到“豹子”哭得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他的额头被鲜血和泥土糊满。 猴子才缓缓走了过去。 他没有伸出手去拉他。 他只是将那杆绑着焦黑刀柄的步枪插在了“豹子”的面前。 “……哭完了” 猴子的声音冰冷。 “豹子”抬起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用那双空洞、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哭完了，就站起来。” “……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告诉俺。” “——你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 “豹子”的声音在颤抖。 “……学到了什么叫‘服从’什么叫‘纪律’” 猴子冷笑着反问。 “不。” “豹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扶着那杆冰冷的步枪，挣扎着从雪地里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 也不再桀骜。 那是一种猴子无比熟悉的眼神。 那是沈安平在a号口点燃导火索时的眼神。 那是他自己在王家祠堂点燃“魔鬼钥匙”时的眼神！ 那是一种将自己的一切都彻底燃烧殆尽后，只剩下的冰冷的灰烬！ “……我学到了。” “豹子”沙哑地开口，那声音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我学到了你那天在战场上说的话。” “……‘牺牲’。” 猴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豹子”没有再看他。 他转过身，面向那座最大的坟墓——那是老炮和铁勺的合葬墓。 他缓缓地整理自己那早已破烂不堪的军装。 然后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砰！” “砰！” “砰！” 他对着那两名他甚至还来不及喊几声“叔”的老兵的坟墓，磕了三个响头！ “……俺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豹子”的声音平静而庄重。 “……俺也不知道你们的家在哪里。” “……但是俺知道！是你们和教官一起端了鬼子的老窝！” “……是你们的命换来了‘豹子’这条狗命！” “……也换来了山顶上那几百口子人的活路！” 他缓缓直起身子，跪在雪地里，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猛地回头看着猴子！ “教官！” 这一声不再是挑衅。 而是一个士兵对长官的请求！ “——请把那两位叔的名字告诉俺！！” 猴子看着眼前这个跪在雪地里，眼神却比刀还要锋利的少年。 他知道。 “豹子”活了。 不。 是那个鲁莽、冲动、桀骜不驯的“豹子”死了。 一个真正的“狼牙”在这片血色的坟场上浴火重生了！ “……好。” 猴子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与“豹子”并排跪下。 “……左边的那个，” 猴子的声音低沉，“他叫‘老炮’。是咱们队里最老的兵。他的枪法很烂。但是他的烟斗抽得很香。他总说打完仗要回家抱孙子。” “……右边的那个，” 猴子的眼眶红了，“他叫‘铁勺’。他不爱说话。他是咱们的伙夫。他的怀表是他老婆给他的宝贝。他总念叨着说他老婆做的疙瘩汤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老炮……” “铁勺……” “豹子”在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两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他要将这两个名字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教官，” “豹子”忽然开口，“俺也想给他们送葬。” “……送葬” “对。” “豹子”抬起头，“用鬼子的命来送葬！” 猴子笑了。 他知道这颗新生的“獠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鲜血了。 他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那些坟墓。 他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半截烧焦的猎刀刀柄。 另一样是那份从“王家祠堂”的废墟里挖出来的、被烧焦了一半的绝密文件！ “你说得对。” 猴子将那份文件递给了“豹子”。 “豹子”疑惑地接了过来。 当他看清那上面的几个字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生物……清乡” “……731！” “这是什么！” “这，” 猴子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是木户谦二给我们留下的‘遗产’。” “也是我们下一个不死不休的噩梦。” 他的目光望向了那个被“恶鬼”小队逃走的北方！ “‘毒蝎’的账，我们还没算完。” “那个叫‘竹内’的‘恶鬼’队长，还活着。” “他和他的人见过了我们的脸，见过了我们的战术。下一次他们再来，就会比木户谦二更难缠！” “而这个，” 猴子指了指那份“731”文件。 “——是一个比化学武器还要恐怖一百倍的魔鬼！” 猴子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变得和自己一样冰冷的少年。 他知道。 “新狼牙”在今天终于真正的“开刃”了。 “豹子。” “到！” “把兄弟们都叫起来。从明天起，训练……” “——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