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拔牙”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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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鹰嘴崖”一号战壕出现了整个正面战场上最诡异的一幕。 主力团的战士们在那如同绞肉机般的阵地上来回换防。他们目睹了那两个新来的“伙夫兵”真的就在那里安了家。 他们成了“李老四”和“王二蛋”。 他们白天挖土。 用那破烂不堪的工兵铲加固那早已被炮火轰得松软不堪的胸墙。 竹内的狙击手依旧在“点名”。 “砰！” 一声冷枪。 一名刚从后方送弹药上来的新兵因为紧张暴露了半个身体，当场就被子弹掀飞了天灵盖。 “哎呀妈呀！！” “李老四”（猴子）和“王二蛋”（豹子）立刻像两条受惊的土狗抱在一起，缩在了战壕的拐角瑟瑟发抖，半天不敢露头。 “……呸！两个孬种！” 路过的老兵轻蔑地吐了口唾沫。 竹内的狙击手似乎也通过瞄准镜看到了这两个不值得浪费子弹的“垃圾”，枪声便转向了别处。 到了晚上。 两人就裹着那身破烂而油腻的棉袄缩在了那个最潮湿、最冰冷的防空洞里，和那些整日咒骂和吹牛的老兵挤在一起。 “……妈的，三连的李排长昨天拉屎的时候被打穿了屁股……” “……那个狗日的竹内！他妈的就像个鬼！专挑人拉屎的时候下手……” “……还有二营的机枪手！他就是多抽了两口烟！那烟头刚一亮脑袋就没了……” “李老四”（猴子）蹲在最黑暗的角落，一边机械地啃着那冰冷的窝头，一边将这些看似无意义的抱怨和情报一点一点地记在了心里。 “豹子”（王二蛋）在他身边低声问：“……教官，俺们真就这么一直挖土” “闭嘴。”猴子的声音沙哑，“你不是‘豹子’，你是‘王二蛋’。” “……俺受不了了！”“豹子”的声音充满了屈辱，“俺是来杀竹内的！不是来这里当缩头乌龟的！！” “你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你拿什么去杀”猴子冷冷地反问。 “俺……”“豹子”噎住了。 “老沈队长教过我。”猴子的声音在这片恶臭的防空洞里显得异常平静，“猎人在没有摸清猎物的粪便和脚印之前，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我们已经当了三天的‘伙夫’了。”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群‘恶鬼’也已经习惯了我们这两块‘石头’。” “他们的‘本能’快露出来了。” …… 第四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砰！” 竹内的狙击手打出了每天的第一发威慑子弹。 “豹子”像往常一样“受惊”，抱头蹲下。 但他身边的“李老四”（猴子）却不见了！ “教官！”“豹子”一惊！ “砰！” 又是一发子弹！ 就在这时！ “哎哟！！” 一声极其凄惨和愚蠢的叫声，从战壕拐角处那个简易的露天厕所方向传了过来！ 只见“李老四”（猴子）正提着裤子连滚爬带地从厕所里冲了出来！ “妈呀！吓死俺了！！” 他一屁股摔在地上，那张涂满了黑灰的脸上满是“真诚”的恐惧！ “砰！！” 第三发子弹精准地打在了他刚才摔倒的地方，溅起了一片冰冷的泥土！ “哈哈哈哈！” 战壕里那些早起的老兵们看到这一幕都发出了哄堂大笑！ “看那个李老四！吓得屎都拉一半就跑出来了！” “孬种！哈哈哈！” “豹子”也看傻了。他的教官，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狼王”，竟然在演戏 猴子连滚爬带地钻回了防空洞。 在钻进洞口的那一刹那，他那张还带着“恐惧”的脸瞬间变得冰冷而平静。 他一把将“豹子”也拖了进来。 “……教官，你……” “a点。”猴子打断了他，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什么” “‘恶鬼’一号狙击点，”猴子的眼睛亮得吓人，“代号‘山猫’。在我们左前方七百米那片凸起的岩石缝隙里。” “我刚才摔倒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的枪口火光。” “豹子”彻底呆住了！ 用自己的命当诱饵！就为了换敌人开一枪！ “他的射击习惯是三连发。”猴子飞快地在地上画着草图，“一发威慑，一发预判，第三发才是必杀。” “他的‘本能’暴露了。” “……那还有两个呢”“豹子”艰难地问道。 “……不急。”猴子冷笑，“‘山猫’是最急躁的一个。真正的‘恶鬼’还在等。” 猴子拿出了那半截烧焦的刀柄缓缓摩挲着。 “老沈队长还教过我。” “猎人不光要会看人。” “——还要会看‘畜生’。” 当天下午。 猴子和“豹子”又在“挖土”。 猴子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对面鹰嘴崖上那群正在盘旋的乌鸦。 “……豹子，”猴子忽然低声问道，“你看那些乌鸦。” “……咋了不就是几只破鸟吗等着吃尸体的。” “不。”猴子摇了摇头，“你看他们敢落在片最高、最避风的悬崖裂缝里吗” “豹子”眯着眼看了半天。 果然！ 乌鸦们宁愿顶着寒风落在光秃秃的树杈上，也绝不靠近那个看起来最温暖、最完美的避风裂缝！ “……鸟是最聪明的。”猴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它们知道哪里有虫子。也知道哪里……” “——有一个比它们更高级的‘捕食者’！” “‘恶鬼’二号狙击点，”猴子在沙盘上插下了第二根木刺，“代号‘毒蛇’。八百米。那里藏着的是一个极度有耐心的老手！” “那第三个呢！”“豹子”已经彻底服了！ “第三个……” 猴子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第三个我找不到。” “找不到！” “对。”猴子摇了摇头，“我用了所有的办法。我假装送水、假装抽烟、甚至让王团长故意把一挺机枪暴露了五秒钟……” “……他都没有开枪。” “那他人呢” “他在。”猴子的目光望向了那片被炮火炸毁的我军前沿观察哨的废墟。 “他是‘恶鬼’真正的王牌。他和竹内一样。他不打‘小鱼’，他只打‘大鱼’。” “他在等。”猴子冷冷地说道，“等我军的炮兵观察员或者是团级干部出现。” “那怎么办！” “……他在等他的‘猎物’。”猴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那俺们就等他的‘本能’。” “——他也是人。他也要换防。” …… 第五天，黎明。 四点五十分。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猴子、豹子，和那四名幸存的“新狼牙”老兵已经如同六只幽灵潜伏在了战壕最前沿的弹坑里。 他们分成了三组。 “豹子，铁头！”猴子压低了声音，“你们负责‘毒蛇’！那个裂缝！八百米！有把握吗！” “……教官，” “豹子”的声音在颤抖，那是兴奋和紧张混合的颤抖，“……俺没打过八百米。” “我不要你打他。”猴子的声音冰冷，“我要你打他头顶那块悬着的石头！” “……什么！” “老沈队长教过我。打狡猾的狼不一定要打狼。打它头顶的蜂巢也行！” “那是一块风化了的石头！你只需要一发子弹让它松动！” “——用石头砸死他！！” “……是！！”“豹子”的眼睛猛地亮了！ “二组！”猴子转向另两名老兵，“‘屠夫’（第三名狙击手），九百米，观察哨废墟！他五点准时换防！在他爬出地洞的那一刻！两发齐射！我不要伤！我要他死！” “是！！” “……那教官你呢” 猴子缓缓拉开了枪栓。他的枪口对准了那片他用命换来的a点——“山猫”的老巢。 “……我，”猴子笑了，“去会会那只最急躁的猫。” “……所有人对表！” “——五点整！！” “——同步开火！！” “——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四点五十九分。 猴子的瞄准镜里一片黑暗。 “……快了。” 四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山猫”的岩缝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他醒了。” 四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那个黑影果然准时从岩缝里探出了半个脑袋！他正在打哈欠！ “……就是现在！” “砰！！” 猴子扣动了扳机！ “砰！砰！！” 二组的两名老兵也同时开火！ “砰！！” “豹子”在最后一刻也狠狠地吼了出来，扣动了扳机！ 四声枪响！ 如同一声！ “噗！”猴子的子弹精准地钻进了“山猫”那张打着哈欠的嘴里！——“固定靶”一号，清除！ 远处那个观察哨废墟里，那个刚爬出地洞的身影，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两发子弹打成了两截！——“固定靶”三号，清除！ “当——！！” “豹子”的子弹也精准地命中了那块悬着的岩石！ “……没没掉”“豹子”的心一凉！ “咔嚓……” 岩石晃了晃。 随即在重力的作用下，那块重达百斤的巨石轰然脱落！ “轰——！！”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那个“毒蛇”的裂缝里传了出来！ ——“固定靶”二号，清除！ “……干……干掉了” “豹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三分钟！ 不！ 三秒钟！ 困扰了三团半个多月，屠杀了他们几十名干部的三支“恶鬼”的獠牙！ 就这么被拔掉了！ “……撤！！” 猴子没有一丝的喜悦！他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豹子”滚回了战壕！ “成功了……” “豹子”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教官！俺们成功了！！” “……不。”猴子的脸色却比冰还要冷。 他看着那三个哑火的狙击点缓缓说道： “……俺们只是拔掉了三颗牙。” “——那条真正的‘恶鬼’（竹内）他被彻底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