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鹰嘴崖上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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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崖陷入了死神般的寂静。 那两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枪响，宣告了这场宿命对决的开始，也宣告了这场对决的僵持。 李卫国（猴子）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竹内那颗7.7毫米穿甲弹撞碎了他面前的掩体岩石，飞溅的碎石如同霰弹，在他的脸上和胸口划出了十几道血口子。 “……教官……你没事吧！” “豹子”缩在掩体后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闭嘴！” 猴子吐出了一口血沫，那口血沫中甚至还带着一颗崩飞的牙齿。 他没有再探头。 他输了。 在第一回合的试探中他就输了。 他的子弹只是撕开了竹内的伪装网，而竹内的子弹却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距离！ 猴子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用的是缴获的汉阳造。在这一千二百米的距离，子弹早已是强弩之末，威力和准头都大打折扣！ 而竹内用的是帝国最精锐的九七式狙击步枪！这个距离对他来说依旧是致命的射程！ 更可怕的是，竹内的瞄准镜明显经过了精密的校调！而猴子手中这杆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破枪，上面的望远镜，根本无法支撑这种超远距离的精准对射！ “……妈的……” 猴子死死地咬着牙。 他和竹内现在都成了“固定靶”。 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大致位置。 谁先探头，谁先开第二枪，谁就会暴露自己的精准坐标！ 谁就会死！ 这是一场关于耐心的“熬鹰”！ 竹内在等。 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更优良的装备。他耗得起。 但是，猴子耗不起！ 他的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王震团长在指挥部里那焦躁的踱步声！ 主力部队那数千名兄弟还在冲锋的出发阵地上冻着！ 时间每多拖延一秒！主力部队的士气和体力就会多消耗一分！ 他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老沈队长……” 猴子闭上了眼睛，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枪托上那半截烧焦的猎刀刀柄。 “……打狡猾的狼不一定要打狼。” “……打它头顶的蜂巢也行！” “蜂巢……” 猴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闪电般地回忆着刚才在望远镜中看到的那一幕！ 竹内的狙击点！ 那片“标准”的岩石缝隙！ 那个“完美”的阴影！ 在那个阴影的左上方大约一米的位置…… “……有！” 猴子想起来了！ 那里有一个更小的、几乎被积雪掩盖的反光点！ 那不是竹内的瞄准镜！ 那是一个潜望镜！是日军用来观察炮弹落点的“炮兵观察镜”！ 竹内这条毒蛇！ 他在用主瞄准镜猎杀的同时，还在用一个潜望镜来观察整个战场！ 他在一心二用！ “……豹子！” 猴子猛地回头，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教……教官”“豹子”吓了一跳。 “给俺一个机会。”猴子的声音沙哑而决绝，“一个零点一秒的机会！” “……俺俺干什么！” “看那片乱石堆。”猴子用手指指向竹内的老巢，“在他主狙击点的左上方大约一米的位置！” “你能看到那块凸起的黑石头吗！” “……看到了！” “——打它！！” “……啊！”“豹子”彻底懵了，“教官，那那最少也有一千米！俺俺打不中……” “我不要你打中！！”猴子嘶吼着打断了他，“我要你的子弹在那块石头上溅起火星！！” “——你是诱饵！！” “——你是‘干扰弹’！！” “你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你开枪的瞬间就是我开枪的瞬间！！” “你的子弹会比俺的子弹先到！” “你要用你的枪声把那个魔鬼的注意力给我吸引零点一秒！！” “……是！！” “豹子”瞬间明白了切！ 他的身体因为这个极度危险而又无比光荣的任务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缓缓地举起了他那杆同样缴获来的三八大盖。 他学着猴子的样子，缓缓地呼出了肺里的浊气。 …… 八百米外。 竹内正不耐烦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还不动吗” “……这只‘猴子’的耐心倒是不错。” 他轻蔑地笑了笑。 他决定再给对面一点压力。 他缓缓地将那只用来观察的左眼从潜望镜上移开，准备重新聚焦到主瞄准镜上。 就在他眨眼的这一刹那！ “砰！！” 一声枪响！ 来自“豹子”！ “当——！！” “豹子”的子弹精准地打在了那块黑色的岩石上，溅起了一串刺眼的火星！ 那火星距离竹内的潜望镜不足三厘米！ “纳尼！” 竹内的职业本能让他在0.01秒内猛地一哆嗦！ 他的全部注意力瞬间被那个“意外”的枪声吸引了过去！ “……侧翼还有……” “砰！！” 他的念头还未转完！ 一声更加沉闷、更加致命的枪响紧随而至！ 是猴子！！ “——死吧！！” 猴子在“豹子”开枪的那一瞬间！ 也同时扣动了扳机！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这个竹内因为“意外”而本能分神的零点一秒！ 那颗灌注了沈安平“山鬼”灵魂的子弹！ 那颗承载了“十九洞”数百亡魂复仇的子弹！ 那颗背负了“新狼牙”十几名少年血祭的子弹！ ——呼啸而出！ 它撕裂了一千二百米的寒风！ 它没有偏差一丝一毫！ 它精准地钻进了那个比硬币还小的九七式光学瞄准镜！ “噗——！！” 竹内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眼睛还保持着瞄准的姿态。 但他的整个世界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颗7.92毫米的汉阳造子弹从瞄准镜的物镜钻入，将那精密的德国镜片撞成粉碎，然后裹挟着玻璃和钢铁的碎片，从竹内的右眼眼眶狠狠地钻了进去！ “轰！” 子弹从他的后脑勺穿出，带出了一股红白相间的血雾！ “……呵……” 竹内的嘴角似乎还凝固着那丝轻蔑的微笑。 他的身体缓缓地软了下去。 倒在了他那自以为绝对安全的“决斗场”里。 “恶鬼”——伏诛！ …… “……打打中了吗” “豹子”颤抖着问道。 猴子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那杆还在微微发烫的步枪。 他那张沾满了鲜血和碎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打中了。” 他沙哑地说道。 “……兄弟们，俺给你们报仇了。” “……老沈队长，”他握着那半截焦黑的刀柄，“俺……俺没给你丢人。” 就在这时！ “嘀嘀嘀——！！” “嘀嘀嘀——！！” 整个鹰嘴崖响起了那震天的冲锋号角！ 是王震！ 他在望远镜里亲眼目睹了那个日军的主狙击点爆出了一团血雾！ 他知道猴子成功了！ “——总攻！！” “——全线总攻！！” “杀啊！！” “为张团长报仇！！” “为参谋长报仇！！” 三团那压抑了数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 数千名八路军战士如同红色的潮水从战壕里一跃而起，呐喊着冲向了那个早已群龙无首的“鹰嘴崖”主峰！ 猴子和“豹子”没有再开一枪。 他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们只是静静地趴在那一千二百米外的山脊上。 看着那面被王震高高举起的红旗插上了鹰嘴崖的最高处！ …… 半小时后。 猴子和“豹子”登上了那片刚刚被鲜血洗礼过的鹰嘴崖主峰。 王震和所有的战士用一种近乎看“神明”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伙夫兵”。 猴子没有理会他们的欢呼。 他只是拖着那条残废的伤腿，一步一步走到了竹内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前。 他捡起了那杆被打穿了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步枪。 “好枪。” 他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 他走到了鹰嘴崖的最高处。 那里正迎着那轮刚刚升起的朝阳。 他缓缓解开了自己步枪上那根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牛皮筋。 他取下了那半截烧焦的猎刀刀柄。 “……老沈队长。” 他用那双布满了老茧和伤痕的手，将这半截象征着“山鬼”灵魂的刀柄，狠狠地插进了鹰嘴崖山顶的岩石缝隙之中！ 那焦黑的刀柄迎着朝阳，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 “……‘新狼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早已在他身边立正站好的“豹子”。 “……俺对得起你们了。” 他的眼中没有泪。 只有一片在血与火中淬炼过的平静和新生。 他完成了沈安平的传承。 也完成了对“新狼牙”的救赎。 山下传来了震天的欢呼。 “李队长！！”王震团长兴奋地冲了过来，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赢了！我们赢了！！” 猴子（李卫国）迎着朝阳，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疲惫的笑容。 然而，王震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不过……兄弟，”王震的神色忽然变得无比凝重，“仗是打赢了。但我们截获了一份刚从太原发来的，给竹内的绝密电报。” “电报上说，”王震压低了声音，“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因黑田、木户的接连‘玉碎’，已经将太行山区的威胁等级，提至‘最高’！” “一支代号‘乌鸦’的宪兵特高课督战队，正火速赶来……” 王震看了一眼猴子，艰难地说道：“他们的任务……不是清剿。” “是‘调查’与‘整肃’！” “——他们要查出，是谁，泄露了帝国a号作战（黑田的毒气计划）和‘囚笼’计划的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