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残存之息

咸鱼之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监控室内，冰冷的评估仍在继续。屏幕上，清洁工小队如同黑色的潮水，稳步推进，枪口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氧气浓度持续下降，致幻气体的甜腻味道混合着金属锈蚀的气息，令人作呕。 【氧气…越来越少了…】悲观萝莉音带着哭腔，但声音微弱，仿佛也因缺氧而无力，【宿主…大家的心跳都好快…好乱…像快要坏掉的引擎…冯砚秋姐姐那边…信号好激烈…她在拼命…呜呜…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团队成员中，叶晴雪紧咬着下唇，异色的瞳孔中虽然也倒映着恐怖的幻象，但她受到的侵蚀似乎确实比其他人轻一些。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韧性让她还保留着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她看到冯砚秋正凭借最后的意志，与两名逼近的清洁工进行着惨烈的肉搏！ 冯砚秋的动作已然有些变形，幻觉中战友惨死的画面和现实中冰冷的杀机交织，让她每一击都充满了痛苦和决绝。她徒手拧断了一名清洁工的手腕，夺过其冲锋枪砸向另一名的面门，但更多的黑色身影正围拢过来！她身上已多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襟，呼吸如同破风箱般急促，显然已到了极限！ “砚秋姐！”叶晴雪嘶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险险避开一道扫射的子弹，猛地抓住冯砚秋的手臂！ 就在接触的瞬间，叶晴雪感到一丝微弱的、奇异的共鸣从血脉中传来，她几乎是本能地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低喝道：“醒过来！砚秋！看着我！那是假的！我是叶晴雪！” 冯砚秋身体猛地一震！叶晴雪的声音和触碰，如同一点微弱的烛火，暂时驱散了她脑中一部分最血腥的幻影！她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一瞬，看到了眼前真实存在的叶晴雪和步步紧逼的敌人！ “走…！”冯砚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猛地将叶晴雪推向后方，自己则如同绝望的母狮，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主动扑向最近的清洁工，用身体撞偏其枪口，为叶晴雪争取了刹那的时间！她的搏斗更加惨烈，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换时间的打法！ 【冯砚秋姐姐…她的生命信号在快速减弱…】系统呜咽着，【她在燃烧自己…】 叶晴雪眼眶瞬间红了，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猛地转身，看向余双安和苏烬寒。余双安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念着叶嗣的名字，轮椅扶手上是他抠出的深深指印。苏烬寒虽然还保持着站姿，但身体微微晃动，显然也在与深渊般的幻觉抗争。 没有犹豫！叶晴雪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猛地抽出苏烬寒腰间的备用短刃，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剧痛让她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涌出！ 那血液，并非纯粹的鲜红，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异色光泽！ 她先将流血的手掌猛地按在余双安的口鼻处，带着她体温和奇异力量的血液沾染了他的皮肤。 “少爷！醒过来！” 紧接着，她如法炮制，将鲜血抹在苏烬寒的鼻下和嘴唇上。 “烬寒！醒来！” 【叶晴雪的血…】系统微弱地分析着，【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频率…无法解析…但似乎…暂时中和了部分神经毒素效果…呜呜…好痛…她流了好多血…】 余双安猛地一个激灵，眼前的幻象如同潮水般褪去大半，虽然仍有残留，但现实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幻觉！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晴雪流血的手和自己脸上的血污。 苏烬寒的反应更快！血液沾染的瞬间，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爆闪！所有的幻觉如同被利刃斩断的蛛网，瞬间消散！她立刻恢复了绝对的冷静，眼神锐利地扫过战场！ “西北角！废弃通风井！跟我来！”苏烬寒语速极快，声音冰冷而稳定，她一把抓住余双安的轮椅扶手，另一只手拉起虚弱的叶晴雪，毫不犹豫地朝着记忆中的一个方向冲去！那是她之前勘察环境时，在结构图边缘注意到的一个已被标记为“废弃”的维护通道入口！ 程青芜依旧有些神志不清，被叶晴雪另一只手死死拽着，踉跄地跟着跑，口中还在无意识地嘶吼着破碎的词语。 “砚秋！”余双安回头嘶喊，他看到冯砚秋为了阻挡追兵，肩胛被一名清洁工的军刺狠狠刺穿！鲜血飙溅！但她竟反手抓住了那军刺，为苏烬寒他们的逃离争取了最后一秒！ 冯砚秋没有回头，她的身影瞬间被涌上的黑色潮水吞没… 苏烬寒毫不迟疑，一脚踹开通风井锈蚀的格栅，里面是深不见底、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黑暗通道。 “下去！”她厉声道，先将余双安的轮椅艰难地推入井口，让他抓住井壁的梯子，然后是叶晴雪和几乎失去意识的程青芜。 程青芜在被推入井口的最后一刻，迷茫的双眼似乎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了冯砚秋被数把枪托砸倒在地、被强行注射了什么、然后拖走的画面…这一眼，如同冰冷的刻刀，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留下了一道模糊却深刻的血痕。 团队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坠入肮脏黑暗的管道，拼命向下爬行，逃离那惨白的地狱。身后，是冯砚秋可能已经牺牲的残酷现实，以及敌人并未远去的威胁。 … 而在迷宫之上，就在清洁工小队即将给昏迷的冯砚秋戴上拘束器，准备将其作为重要样本带走时—— 一个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戴着面具的身影“恰好”路过，他似乎被地上的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不小心”重重一脚踹在冯砚秋的腰侧！ 这一脚力道巧妙，刚好将冯砚秋踢得翻滚了几圈，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那个刚刚被苏烬寒他们打开的、尚未被清洁工们完全发现的废弃通风井口！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妈的！废物！怎么看管的！”带队的小队长骂了一句，探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井口，皱了皱眉。下面情况不明，而且主要目标是逃离的那些人，一个重伤失去意识的俘虏，不值得浪费人力深入追击。 那个“笨手笨脚”的清洁工连忙低头哈腰，用含糊的声音连连道歉，然后迅速混入其他队员中，继续“执行清理任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监控室内，萧婉看着冯砚秋消失在井口的画面，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但数据流显示目标生命体征极度微弱，坠入废弃区域存活概率低于0.1%，她便不再关注，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逃离的主要目标上。 那个“笨手笨脚”的清洁工，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又迅速恢复成那副怂包怯懦的样子，悄无声息地退回到萧婉身后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离开过。 逃亡成功了，但毫无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失去战友的剧痛、和漫延在肮脏管道中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 【逃出来了…可是…砚秋姐姐她…】系统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虚弱，【我们…我们输了…输得好惨…】 肮脏、逼仄、弥漫着铁锈和霉味的黑暗，取代了静思堂那惨白刺眼的地狱。废弃的通风管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向下倾斜，不知通向何方。 余双安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吸入的满是尘埃，却也比那甜腻致命的毒气好上万分。轮椅卡在管道斜坡上，需要他死死抓住锈蚀的管壁才能稳住。脸上叶晴雪的血液已经半干，带来一丝诡异的冰凉，却也时刻提醒着他方才付出的代价。 苏烬寒半跪在他前方，短刃反握，警惕地聆听着上方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喊——清洁工们并未放弃追捕，只是暂时被这错综复杂的废弃管道系统阻碍了脚步。她呼吸平稳，但脸色苍白，方才强行冲破幻觉和拖拽众人逃亡消耗了她大量体力。冰蓝色的眼眸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血色，那是与自身恐惧抗争留下的痕迹。 程青芜瘫坐在污水中，双目空洞，身体不住地颤抖。冯砚秋最后被淹没在黑色潮水中的画面，如同梦魇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闪现。她不再嘶吼，只是无声地流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污泥，显得无比狼狈。偶尔，她会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椒图蜷缩在更深处，紧紧抱着她脏兮兮的兔子玩偶，试图从冰冷的设备上获取一点信号，但屏幕依旧一片死寂。她小声地、反复地啜泣着：“没了…都没了…信号没了…砚秋姐也没了…我们怎么办…” 科技的失效和队友的“牺牲”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 叶晴雪靠在管壁上，脸色因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她简单撕下衣角，草草包扎着依旧渗血的手掌，异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努力适应着光线，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是众人中相对最“清醒”的，但代价是手掌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体力。她不时担忧地看向上方，又看向状态极差的同伴们。 【宿主…我们…我们好像暂时安全了…一点点…】悲观萝莉音微弱地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深深的后怕，【但是…冯砚秋姐姐的信号…消失了…上面好多坏人在找我们…这里好黑…好脏…我们像掉进下水道的老鼠…而且…而且我们好像迷路了…真的迷路了…】 绝望和悲伤如同管道内污浊的空气，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死里逃生的疲惫和失去战友的剧痛。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换来了这片刻的、岌岌可危的喘息。 就在这时！ 管道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缓慢而艰难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挪动。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苏烬寒瞬间起身，短刃横于身前，将余双安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地盯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 程青芜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警惕。 椒图吓得屏住了呼吸。 叶晴雪忍痛握紧了拳头。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极其微弱、痛苦的喘息声。 一个模糊的、踉跄的身影，缓缓地从黑暗的管道拐角处挪了出来。她浑身沾满了污泥和暗红色的血渍，作战服多处撕裂，肩胛处一个可怕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她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艰难地扶着冰冷的管壁，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眼神涣散，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在移动。 是冯砚秋！ 她还活着！ “砚秋姐！”叶晴雪第一个失声惊呼，眼中瞬间涌上泪水，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因为虚弱和伤势踉跄了一下。 苏烬寒眼神一凝，迅速上前一步，谨慎地扶住了几乎要栽倒的冯砚秋，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和潮湿，不知是冰冷的污水还是冷汗。 “砚秋”余双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惊喜，“你…你怎么…” 冯砚秋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看清眼前的队友后，那强撑着的意志仿佛松懈了一丝，整个人几乎软倒在苏烬寒身上。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被…被踢下来的…井…好像…有人…帮…”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意识似乎并不完全清醒，“…追兵…暂时…甩掉了…一部分…” 她的话含糊不清，但透露出的信息足以让众人震惊！她是被人故意踢进井里的有人暗中相助 【冯…冯砚秋姐姐！】系统发出了带着哭腔的、难以置信的低语，【生命信号…好微弱…好乱…重伤！失血！但是…她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呜呜…太好了…可是…她好痛啊…】 看着冯砚秋这副惨烈无比、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模样，劫后重逢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心痛和后怕所淹没。她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搏斗和折磨，又是如何从那样的绝境中逃出生天 程青芜呆呆地看着冯砚秋，眼中的疯狂和空洞逐渐被一种巨大的、迟来的悲痛和 relief （宽慰）所取代，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烬寒迅速检查了一下冯砚秋的伤势，眉头紧锁，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肩胛贯穿伤，失血过多，多处软组织损伤，可能有内伤。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否则有生命危险。” 她立刻从自己仅存的急救包里拿出止血粉和绷带，在叶晴雪的帮助下，开始为冯砚秋进行紧急包扎。动作尽可能轻柔，但依旧引得冯砚秋发出压抑的痛苦呻吟。 余双安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冯砚秋的归来是天大的幸事，但她的状态也昭示着他们此刻的处境有多么艰难。他们失去了静思堂这个目标，失去了方向，全员带伤，弹尽粮绝，身后还有追兵。 “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更隐蔽的地方。”余双安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重新凝聚起的决断，“烬寒，能找到路吗” 苏烬寒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黑暗的管道：“这条管道应该通向旧排水系统。虽然危险，但能避开主要搜索区域。” 团队再次移动，速度缓慢而艰难。苏烬寒搀扶着几乎昏迷的冯砚秋，叶晴雪勉强支撑着自己并照看程青芜，椒图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余双安自己操控着轮椅在崎岖不平的管道中艰难前行。 他们如同是一支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残兵，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沉重的悲痛，消失在都市地下更深、更暗的脉络之中。希望渺茫，未来未卜，但至少，他们还活着，并且重新聚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