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贪饕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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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的光柱贯通天地，仿佛一道贪婪的伤口撕裂了这片空间。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与狂暴的占有欲混合在一起，形成实质般的威压，让阿月脸色煞白，几乎窒息。沙僧闷哼一声，周身泛起流沙般的微光，死死抵御着这股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就连孙悟空，也收敛了脸上的戏谑，金瞳中闪过一丝凝重，周身暗金色妖气自主升腾，将那压迫感排开数尺。 唯有张自在，处境最为诡异。 那光柱中散发出的、精纯而庞大的贪婪意念，对他而言，不再是单纯的压力，更像是一场摆在饕餮面前的盛宴。他体内那灰败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幅度震颤着，传递出极度渴望的信号，仿佛饿狼看到了血肉，几乎要挣脱他的控制，主动扑上去吞噬！ 张自在死死咬着牙，灵魂深处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边是混沌种子疯狂的怂恿与拉扯，一边是理智告诉他，一旦放任，自己很可能被这海量的贪婪同化，彻底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他的皮肤下，那些暗灰色的纹路再次浮现，如同活物般蠕动，与光柱中的暗红光芒隐隐呼应。 “稳住心神，和尚！”孙悟空低吼一声，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能感觉到张自在气息的剧烈波动，那是一种走在失控边缘的危险信号。 光柱缓缓收敛，最终凝聚成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悸的身影，重重落在那片骸骨与黄金雕塑的中央。 那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啊！ 它有着依稀可辨的、类似猪的轮廓，但体型臃肿庞大如山岳，皮肤呈现出一种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与暗红交织的色泽，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流淌着粘稠涎液的巨口！这些巨口遍布它的躯干、四肢，甚至在那颗巨大的、獠牙外翻的猪头之上，除了那双燃烧着炭火般眼眸的主眼，也在不断开合，发出“吧唧吧唧”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它的身躯仿佛是由无数被吞噬、尚未完全消化的物质强行糅合而成——可以看到断裂的兵刃、扭曲的铠甲、破碎的法器、乃至尚未腐化的妖魔残骸，都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物质粘合在一起，构成了它恐怖而丑陋的躯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如同流动的、充满贪欲的肉山，不断扭曲、变形，更多的巨口在其表面生成又湮灭。它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气息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那些“肉干林”中的干尸以更快的速度萎缩，能量被它贪婪地汲取。 这便是猪八戒 不。 这分明是“贪婪”本身所化的，吞噬一切的魔物！ “嗬……新鲜的……血食……” 庞大的魔物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如同无数个饥饿的灵魂在同时嘶吼，重叠在一起，充满了最原始的占有欲。它那炭火般的眼眸，无视了散发着威胁气息的孙悟空，略过了沉稳的沙僧和看似弱小的阿月，最终，死死地盯住了正在与体内力量搏斗、气息“诱人”的张自在。 “你……很香……”它的一只巨口张开，露出螺旋状的、布满倒刺的咽喉，粘稠的涎液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地面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过来……让我……尝尝……” 一股强大的、针对灵魂的吸力陡然传来，并非物理层面，而是直接作用于欲望层面！它仿佛能勾起生灵内心最深处的贪婪，诱惑其主动投入那无尽的吞噬之口！ 张自在首当其冲，他只觉得脑海中瞬间被无数杂念充斥——对力量的渴望、对生存的执念、对解开谜题的迫切……所有这些正常的欲望，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扭曲，化作一个个尖啸的声音，催促着他放弃抵抗，将一切都奉献出去，融入那永恒的“满足”之中！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双眼瞬间爬满血丝，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的灰败符文光芒大盛，竟隐隐要与那吸力合流！ “醒来！” 一声佛号般的低喝，并非来自张自在，而是来自他怀中那盏几乎被遗忘的、光华内敛的琉璃盏！一股微弱的、却无比纯净清凉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注入他几乎被贪婪火焰点燃的识海，暂时护住了他最后的清明。 是琉璃盏残存的悲悯愿力，在这关键时刻，再次发挥了作用！ 与此同时，孙悟空动了！ “敢动俺老孙的人找死！” 他怒吼一声，不再顾忌那诡异的精神侵蚀，身形暴涨，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金狂雷，直扑那贪婪魔物的头颅！拳头之上，凝聚的已不再是纯粹的妖力，更蕴含着一股打破一切束缚、撕碎所有虚妄的桀骜意志！ “大圣！不可硬撼！”沙僧急声提醒，但他动作也不慢，降魔宝杖虚影猛地插入地面！ “流沙，陷！” 魔物脚下的大地瞬间软化，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流沙漩涡，强大的拖拽力试图限制其行动，为孙悟空创造机会。 阿月也咬牙再次激发符箓，数道清心宁神的柔和光晕笼罩向张自在和孙悟空，试图削弱那无孔不入的贪婪意念影响。 面对孙悟空的狂暴一击和沙僧的牵制，那贪婪魔物发出一声混杂着愤怒与不屑的咆哮。它甚至没有做出太大的闪避动作，只是抬起一只由无数残骸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爪子，朝着孙悟空拍来的方向，随意地一挥！ 爪子上那些不断开合的巨口同时张开，喷吐出大股粘稠的、暗红色的能量洪流！这洪流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其中蕴含着无数破碎的贪婪念头，如同精神瘟疫，侵蚀着接触者的一切！ “轰——！！！” 孙悟空的拳头与那暗红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暗金与暗红两股能量疯狂对冲、湮灭！孙悟空只感觉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伴随着海量的、令人烦躁的杂念顺着手臂冲击而来，竟将他前冲的势头硬生生阻住！更让他心惊的是，那杂念仿佛有生命般，试图钻入他的识海，勾起他内心对“绝对自由”的极致渴望，进而扭曲他的意志！ “给俺滚！”孙悟空暴喝，妖气如同火山彻底爆发，强行将那能量洪流和杂念震散，但身形也不由得被逼退数步，脸上首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这怪物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而沙僧制造的流沙漩涡，在那魔物轻轻一跺脚之下，竟被一股更强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地脉之力强行抚平！魔物庞大的身躯甚至没有下沉多少。 它的目光，依旧贪婪地锁定在刚刚稳住心神、脸色苍白的张自在身上。 “抗拒……是无用的……” 魔物发出低沉的笑声，周身无数的巨口开合得更快。 “饥饿……是永恒……” “融入我……成为永恒的一部分……获得……至高的满足……” 它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魔力，不仅仅是针对张自在，甚至开始隐隐影响沙僧和阿月。沙僧眼中闪过一丝对“解脱”的渴望，阿月则呼吸急促地看着魔物体内偶尔闪过的一丝纯净金光（那是她感知到的目标物）。 情况，急转直下！ 这头由贪婪心魔具象化的怪物，其实力与诡异程度，远超流沙河的沙僧。它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更是一个能引动所有生灵内心欲望的……灾难源泉！ 张自在擦去嘴角因强行压制力量而溢出的鲜血，看着那尊庞大的、代表着无尽贪欲的魔物，心中明悟。 这，就是八戒的现状。 不是被打败，而是被自身的执念……吞噬了。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