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菩提无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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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火者”三个字，如同带着血与火的诅咒，从张自在扭曲的喉咙中挤出，在死寂的骨海中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孙悟空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灼热的妖力如同洪流般涌入，试图镇压他体内那因外来执念而沸腾冲突的能量。“和尚！守住心神！”孙悟空的低吼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意识海中炸响。 八戒吓得瘫坐在地，看着张自在那半边混沌化的身体上，灰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明灭，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张自在猛地闭上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灰色的漩涡之眼在眼皮下疯狂转动。他脑海中，“磐石”那悲愤不甘的咆哮与自身冰冷的理性数据流疯狂对冲，如同两股毁灭性的浪潮在狭小的容器内碰撞。 【警告！外部高浓度情感数据冲击核心逻辑！】【防火墙崩溃！】【正在启动紧急协议……强制剥离非必要情感模块……】【重构认知屏障……】 冰冷的内置提示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共情”那份执念，而是动用混沌种子的算力，如同删除冗余文件般，强行将那滔天的悲愤与疑惑从自己的意识中切割、剥离、封存！ 这个过程粗暴而痛苦，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了一块。他猛地睁开眼，瞳孔中的灰色漩涡旋转速度慢了下来，虽然依旧冰冷，但那份属于“磐石”的剧烈情绪已然被强行压下，只留下一些残存的、冰冷的“信息”。 他推开孙悟空的手，站直了身体，动作略显僵硬，但恢复了之前的“稳定”。 “‘窃火者’……信息已记录。关联性分析……待后续数据补充。”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缺乏波动的语调，只是比之前更加沙哑，“当前任务优先级……抵达‘寂灭菩提’。” 孙悟空看着他迅速“恢复”的状态，金瞳中闪过一丝复杂。这和尚对自己，比他对敌人更狠。 “你……没事了”八戒小心翼翼地问。 “功能性损伤……无。情感模块负载……已恢复正常阈值。”张自在回答，然后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目光投向骨海更深邃的黑暗，“路径延续。距离目标……一点八公里。” 他继续前行，步伐依旧精准，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失控从未发生。但孙悟空敏锐地注意到，他混沌化的右手，指尖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一下。 接下来的路途，亡者的低语并未停止，反而因为靠近核心区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密集。但张自在不再主动“聆听”和“解析”，他只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感知，规避着最危险的精神冲击区域，如同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沉默地引路。 周围的骸骨形态也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是战斗姿态的残骸，开始出现更多盘坐、合十、或是身体扭曲成某种封印符文的骨骼。它们散发着更浓郁的佛韵，但那佛韵中死寂的味道也更重。仿佛这些古佛、菩萨，是在某种仪式中，主动兵解，化作了这封印山脉的一部分。 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决绝，几乎让人窒息。 终于，在攀越过一道由无数巨大手骨层层叠叠、如同莲花般捧起的奇异骨峰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他们站在了“不周脊”的尽头，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由平整如玉的黑色骨板铺就的圆形广场。广场的中央，并非预想中枝繁叶茂的神树。 那是一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彻底玉质化的黑色树干。 它通体漆黑，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天然符文的龟裂痕迹。没有根系，仿佛它本就是从此地生长而出，又或者，它的根系已经与整个万骸山融为一体。树干向上延伸不过百米，便突兀地断裂，断口处光滑如刀切，没有任何枝叶的痕迹，只有几片孤零零的、如同暗沉金属薄片般的“叶子”，挂在光秃秃的枝杈上，在死寂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万法皆寂”、“众生皆苦”的悲凉意境。仿佛它见证了太多的诞生与毁灭，承载了太重的希望与绝望，最终选择归于彻底的沉寂。 这就是“寂灭菩提”。一株早已死去的、象征着觉悟与智慧的古树残骸。 “就是……这东西”八戒看着那株毫无生机、甚至带着不祥意味的黑色枯木，难以相信这就是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目标。 孙悟空的金瞳也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这株枯木与整个万骸山的气息紧密相连，仿佛是整个封印体系的“心脏”或者“枢纽”。一种隐晦而庞大的力量在其中沉寂、流转。 张自在灰色的眼眸凝视着寂灭菩提，数据流再次加速。 “目标确认。能量反应……极度内敛。与万骸山封印网络……连接度百分之九十八点七。外部结构……完好。内部……检测到高强度信息封存……及……微弱的空间坐标波动。” 他抬起混沌化的右手，指向寂灭菩提那光滑的树干。 “关键信息……可能封存于内部。需要……接触……解码。” 他的话音刚落。 嗡—— 一股无形的、恢弘而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缓缓苏醒，陡然间从寂灭菩提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骨板广场！ 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审视”。一种高高在上、漠视一切、仿佛代表着某种终极规则的审视。 与此同时，骨海深处，那两点一直跟随着他们的、虚无的“目光”，也骤然变得清晰、锐利，如同实质般钉在了三人，尤其是张自在的身上。 暗处的“观察者”，因为这股苏醒的意志，似乎也变得……“活跃”起来。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