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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举办的慈善晚宴，设在自家集团旗下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奢华与虚伪交织的气息。这里是沪上名利场最集中的缩影，每个人都戴着精心雕琢的面具。 楚南栀到得稍晚一些。她换上了一身郑煦言“钦点”的香槟色长裙，款式相对保守，但细腻的丝绸面料和精巧的剪裁依旧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反而更添一种含蓄的风情。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疏离而礼貌，与周围热络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 她一进场，就感受到了那道冰冷的视线。 郑煦言正站在不远处，被几位商界大佬簇拥着。他穿着晚宴标准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气质卓然，是全场毋庸置疑的焦点之一。他手中端着一杯香槟，似乎在聆听旁人的话语，但眼角的余光，或者说，是某种强烈的存在感，早已锁定了她的方向。 那目光，比在咖啡馆时更冷，更沉，带着一种审视和毫不掩饰的不悦。 楚南栀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向自助餐区。中午那个不欢而散的插曲和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都影响不了她对“珀迩”栗子蛋糕的期待。她拿起一个骨瓷碟，精心挑选了几样看起来不错的甜点，尤其是那块招牌栗子蛋糕，然后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 她的淡定，与某些人预想中的窘迫或愤怒截然不同。 很快，宴会厅中央的舞池开放了。悠扬的华尔兹乐曲响起，一对对男女滑入舞池。 郑煦言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动作。他并没有走向楚南栀，而是微微侧身，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穿着艳红色深v长裙的当红影星苏琳娜伸出了手。苏琳娜受宠若惊，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娇羞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两人相携步入舞池。 苏琳娜是郑氏集团旗下某个珠宝线的新晋代言人，容貌昳丽，身材火辣，与郑煦言站在一起，堪称俊男美女，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尤其郑煦言，他跳舞时姿态优雅，引领有力，目光偶尔落在舞伴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在这种场合下，已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看，郑总今天带的女伴是苏琳娜啊” “郑太太不是在那儿吗怎么……” “啧，这就有意思了。看来传闻他们关系不好是真的。” “郑总这是……故意的吧” 细碎的议论声隐隐传来。 楚南栀正用小银叉切下一块栗子蛋糕送入口中，绵密香甜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对于舞池中央那对“璧人”和周围的议论，她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场精心设计的“示威”，还不如她盘中蛋糕的十分之一有趣。 顾轻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看着她专注享用美食的样子，不由失笑：“心态这么好” 楚南栀咽下蛋糕，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慵懒：“美食不可辜负。至于其他的，”她终于抬眸，扫了一眼舞池方向，眼神平静无波，“噪音而已。” 顾轻舟眼中掠过一丝欣赏。他微微弯腰，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舞姿势：“那么，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美丽的女士跳支舞，暂时远离这些‘噪音’” 楚南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盘子里还剩一小半的蛋糕，有些惋惜，但还是放下叉子，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嫣然一笑：“好啊，正好消食。” 顾轻舟的舞技与他的人一样，温和而体贴，引领得当，不会让人有任何不适。楚南栀虽然懒得应付这种场合，但基本的社交舞蹈还是精通的。两人在舞池中旋转，步调和谐，男的温文尔雅，女的风姿绰约，同样吸引了不少视线。 “看来我成了某些人的靶子了。”顾轻舟带着她转了个圈，低声笑道，语气却不见紧张。 “抱歉，连累你了。”楚南栀有些歉意。 “无妨。”顾轻舟目光扫过舞池边缘那个周身寒气越来越重的身影，“看戏也挺有意思。”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介入。 下一瞬，楚南栀只觉得腰上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从顾轻舟的怀抱中猛地带离。天旋地转间，她已然换了一个舞伴。 郑煦言！ 他不知何时甩开了苏琳娜，如同一头扞卫领地的雄狮，强势地截断了顾轻舟与她的共舞。他的手臂铁箍般紧紧缠在楚南栀的腰间，几乎要将她勒断，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指节生疼。 顾轻舟愣了一下，看着空了的怀抱和眼前面色阴沉如水的郑煦言，无奈地摊了摊手，绅士地退后一步，将空间留给了这对明显气氛不对的夫妻。 音乐还在继续，周围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过来。 楚南栀被迫紧贴着郑煦言的身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透过礼服传来的灼热体温，以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她试图挣开一些距离，却被他搂得更紧。 “郑煦言，你干什么”她抬起头，美目中终于染上了一丝薄怒。 郑煦言垂眸看着她，黑沉的眼底翻涌着压抑的风暴，他俯身，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声音冰冷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楚南栀，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引起一阵战栗，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她心头的火苗倏地窜高。 身份 又是身份！ 在他眼里，她首先是他郑煦言的“所有物”，然后才是楚南栀！ 积压了一天的委屈、愤怒和对他这种霸道态度的反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楚南栀忽然停止了挣扎，甚至顺着他的力道更贴近了他一些，在外人看来，仿佛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她仰起脸，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甜美、甚至带着几分无辜的笑容，在流转的灯光下，晃得郑煦言有瞬间的失神。 然后，她穿着细高跟鞋的脚，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狠狠踩在了他锃亮的皮鞋上！ “唔！”郑煦言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脚上传来的尖锐痛楚让他搂着她腰的手臂下意识一松。 楚南栀趁机微微后仰，拉开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她依旧保持着那甜美无害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带着淬了冰的嘲讽： “现在，郑总倒是记得我是你‘太太’了”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刚才和苏琳娜共舞的方向，又落回他因吃痛和震惊而微微变色的脸上。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女伴翩翩起舞，我就不能和我的朋友跳支舞消遣一下”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每个字却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郑煦言的心上。尤其是那声“郑总”，疏离得仿佛在称呼一个陌生人。 郑煦言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脚上的疼痛和被她当众反击的难堪交织在一起，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想反驳，想质问她咖啡馆的事，想让她认清谁才是她的丈夫！可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带着讥诮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音乐恰好在这一刻变换了节奏。 楚南栀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彻底脱离了他的怀抱。她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裙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下一个冷淡的眼神和一句轻语： “跳完了，郑总自便。” 说完，她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舞池，重新走向那个放着剩下半块栗子蛋糕的角落，背影挺直，没有一丝留恋。 郑煦言僵立在舞池中央，脚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周围那些探究、好奇、甚至带着几分看笑话意味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看着她重新拿起叉子，甚至旁若无人地继续品尝那该死的蛋糕……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失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以为的示威和惩罚，最终却变成了自己的难堪。 而她，自始至终，都淡定得像个局外人。 这场发生在流光溢彩舞池中的短暂交锋，以郑煦言的全面溃败，暂时落下了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对夫妻之间的战争，远未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