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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彻底驱散了连日的阴霾，也带走了楚南栀体内残余的高热。虽然脸色还有些病后的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她裹着柔软的羊绒毯，像只慵懒的猫，蜷在客厅沙发里，看着不远处开放式厨房里，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郑煦言，郑氏集团的掌舵人，此刻正站在灶台前，身上系着那条与他冷峻气质极不相符的小熊围裙，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他在煮粥。 因为医生说，病人醒来后需要进食清淡易消化的流质食物。 林恪早已准备好了顶级餐厅的外送菜单，却被郑煦言一句“不必”打了回去。他决定亲自动手。 于是，楚南栀有幸目睹了一场堪称行为艺术的“下厨”。只见他拿出手机，调出食谱app，然后如同在实验室进行精密实验一般，拿出电子秤，将米、水严格按照克数称量，分毫不差。那严谨的态度，仿佛不是在煮一碗简单的白粥，而是在调配某种关乎集团命运的机密药剂。 楚南栀忍不住偷偷弯起了嘴角，将半张脸埋进毯子里，肩膀微微耸动。 原来，无所不能的郑总，也有知识盲区和不擅长的领域。这画面，比她看过的任何喜剧都令人愉悦。 然而，即便是如此精准的称量，也未能阻止“事故”的发生。郑煦言显然低估了砂锅的导热性和小火慢炖所需的时间。当他再次从平板电脑上抬起眼，处理完一封紧急邮件时，一股细微的、不容忽视的焦糊味，已经悄然弥漫开来。 他脸色一沉，快步走到灶台前，关火。揭开锅盖，只见锅底已然结上了一层不幸殉职的米粒，牢牢地粘在那里，宣告着郑总厨艺生涯的首次“滑铁卢”。 楚南栀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清晨的风铃，清脆悦耳，却让厨房里的男人背影瞬间僵硬。 她裹紧毯子，趿拉着拖鞋走过去，靠在厨房中岛旁，歪着头，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故意拖长了语调问：“原来我们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的郑总，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呀” 郑煦言黑着脸，没回头，动作有些粗暴地将上层未被殃及、勉强能入口的粥盛进一个白瓷碗里，“砰”一声放在她面前的岛台上。 “闭嘴，”他声音硬邦邦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吃。” 楚南栀也不恼，笑吟吟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吹了吹气，送入口中。 粥的温度刚好，米粒勉强算得上软烂。只是……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细细品味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看向依旧绷着脸、耳根却微微泛红的郑煦言，伸出舌尖舔了舔勺子上残留的粥渍，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郑总，你这粥……甜过头了哦。” 郑煦言一愣，猛地转头看她：“甜”食谱上明明写的是咸粥，他只放了盐…… 楚南栀用勺子指向料理台上那个打开的、与他风格极其不搭的粉色糖罐旁边，一个同样敞开着、里面白色晶体所剩无几的小调料盒。 “你放的，”她眨了眨眼，语气笃定带着戏谑，“是这个吧” 郑煦言看着那个他以为是“细盐”的糖盒，再回想自己刚才看邮件时分神，随手舀了一大勺（几乎是食谱建议盐量的两倍）加入锅里的动作，俊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郑煦言，在谈判桌上能从对方微表情判断其心理底价，在资本市场能精准预判趋势，却在自己家的厨房里，犯下了糖盐不分的低级错误！ 楚南栀看着他难得吃瘪的表情，心情大好。她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又舀起一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点评：“嗯，虽然糊了点，糖也放多了，不过嘛……看在你郑大总裁第一次下厨的份上，勉强给个及格分好了。” 其实，甜得发齁。 但不知为何，这过分的甜意，却丝丝缕缕地渗进了心里，比任何珍馐美味都更让她觉得熨帖。 郑煦言看着她明明被甜得微微蹙眉，却还是坚持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他这碗失败的作品，心底那点窘迫和恼火，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被热粥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满足眯起的眼睛，看着她唇角那抹狡黠又温柔的笑意。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满厨房，将空气中漂浮的、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和过分的甜香，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他忽然觉得，偶尔的一次“不擅长”，似乎……也不坏。 至少，能换来她此刻，毫无阴霾的、只为他一人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