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铁盒、锈迹与颤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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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栀那番血泪控诉，如同惊雷，在郑煦言死寂的心湖中炸开了万丈波澜。枪口，照片，他的性命……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的杀伤力，远胜于之前所有冰冷的“证据”和猜忌。 他没有立刻去找楚南栀，没有道歉，也没有质问。他需要消化这个颠覆性的信息，更需要……验证。 他想起了那封被他亲手烧毁的信。那行简短的字迹——【真相在老宅，你书房窗外那棵老梧桐树下。】 当时他嗤之以鼻，认为是她黔驴技穷的表演。 此刻，这行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 他几乎是立刻动身，深夜独自驱车回到了郑家老宅。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直接来到了书房窗外那棵陪伴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老梧桐树下。 夜色深沉，月光被浓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找来工具，凭借着记忆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在粗壮的树根旁开始挖掘。泥土飞溅，沾染了他昂贵的西裤和衬衫，他却浑然不顾。 一下，又一下。 仿佛不是在挖掘泥土，而是在挖掘那段被掩埋了七年的、沉重的过往。 终于，铁锹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他心中一凛，丢开铁锹，徒手扒开周围的泥土。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旧铁盒，逐渐显露了出来。盒子上挂着一把早已锈死的小锁。 郑煦言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肋骨。他拿起铁盒，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湿冷和岁月的沧桑。 他没有去找钥匙，而是直接用手，近乎粗暴地掰扯着那锈死的锁扣。锈屑簌簌落下，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渗出血珠，他也毫无知觉。 “咔嚓”一声微响，锁扣终于断裂。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恐惧的颤抖，缓缓打开了铁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机密文件。 只有几张折叠着的、边缘已经泛黄脆化的纸张。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一张，展开。 熟悉的、清秀中带着一丝倔强笔锋的字迹，瞬间撞入他的眼帘——是楚南栀的字！是七年前，她还在沪大时的笔迹！ 纸张上，没有日期，没有称呼，只有几行凌乱的、仿佛是在极度恐惧和压力下匆匆写就的字： 【他们找到我了。周氏的人。】 【拿着枪，指着煦言校庆演讲的照片。】 【说如果我不离开他，不让他彻底恨我，下次枪响……目标就是他。】 【我别无选择。】 【我必须让他恨我。必须。】 【对不起，煦言。对不起……】 字迹到这里变得有些模糊，似乎被水滴晕染过，是泪水吗 最后一行字，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只有我当‘坏人’，他才能活。】 “……” 郑煦言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日记页，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靠在了冰冷粗糙的树干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眼睛，他的大脑，他的心脏！ “周氏……枪……照片……别无选择……让他恨我……才能活……” 这些词语，与楚南栀不久前在门外的哭诉，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不是伪造，不是表演！ 这泛黄的纸页，这熟悉的笔迹，这绝望的措辞……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残酷的、被他误解了七年的事实！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抛弃”和“嘲讽”，是他活命的代价！ 他一直怨恨的“欺骗”和“保护”，是她独自扛下的死亡威胁！ 他甚至……甚至在她试图给出线索时，亲手烧毁了那封信，用最恶毒的语言讥讽她“演够了”！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痛苦的抽气声，捏着日记页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筛糠一般。连带着他的整个手臂，乃至全身，都开始无法抑制地战栗起来。 视线迅速模糊，不是因为夜色的深沉，而是因为瞬间涌上眼眶的、滚烫的液体。 他错了。 错得离谱，错得残忍！ 他以为自己是被背叛、被戏弄的受害者，却从未想过，那个他恨了七年的女人，才是真正在黑暗中替他挡下了子弹的人！而他，却用这七年的冷漠、猜忌、乃至最后的囚禁和侮辱，作为对她的“回报”！ “砰！”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粗糙的树干上，皮破血流，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心里的痛，早已超过了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老梧桐树，在清冷的月光和斑驳的树影下，将那张承载着真相与血泪的日记页死死按在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悔恨与心痛。 铁盒锈蚀，日记泛黄。 而真相，从未如此刻般，鲜血淋漓，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