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麻药中的挽留与清醒后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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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熟悉。 手术灯熄灭，郑煦言背后的刀伤被妥善处理，但因失血过多和剧痛，他暂时还未脱离危险，被送入了加护病房观察。麻药的效力尚未完全退去，他陷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与现实的边缘，眉头紧锁，薄唇干燥起皮，时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楚南栀守在一旁。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是他的血。衣服上也沾染了大片刺目的红。她看起来比病床上的人更加狼狈憔悴，唯有那双眼睛，在经历了巨大的惊吓、崩溃和此刻的死寂后，沉淀下一种令人心惊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她的手，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力道很大，指节泛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别……” 他的嘴唇翕动，破碎的音节逸出。 楚南栀微微俯身，凑近了些。 “……别走……” 这两个字，清晰了一些，带着麻药作用下褪去所有伪装的脆弱和……哀求。 “……” 楚南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看着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无法舒展的眉头，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他那样死死地攥着，仿佛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脆弱的连接。 时间在寂静的病房里流逝。 几个小时后，麻药渐退，郑煦言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背后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比疼痛更先占据大脑的，是掌心那抹熟悉的、微凉的触感。 他猛地睁开眼，侧过头。 楚南栀就坐在床边，他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 四目相对。 他眼底初醒的迷茫和那丝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在接触到她平静无波的目光时，骤然冻结、碎裂，然后被一种熟悉的、冰冷的硬壳迅速覆盖。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动作之大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他别开脸，不再看她，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低，却带着刻意营造的疏离和冷漠： “救命之恩，”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这下，算是还清了吧。” “……” 病房里的空气，因他这句话，瞬间降至冰点。 还清了。 用他差点丢掉性命的一刀，来还她七年前那场“保护”带来的“恩情”。 楚南栀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听着他那轻飘飘却残忍至极的话语，一直强撑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她缓缓地站起身。 走到病房的储物柜旁，拿出里面备用的、一套崭新的病号服。然后，在郑煦言略显疑惑的余光注视下，她拿起旁边护士遗落在桌上的、用来拆线剪纱布的医用剪刀。 “咔嚓——！” 清脆的布料撕裂声突兀地响起！ 她竟然用那把锋利的剪刀，开始一下、一下，冷静地、近乎残忍地，将手中那套崭新的病号服，剪成一条条破碎的布条！ 郑煦言的眉头蹙起，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很快，一套完整的病号服在她手中化为满地狼藉的碎布。她停下动作，抬起眼，再次看向他。那眼神，空洞得可怕。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在郑煦言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她调转剪刀，将那寒光闪闪的尖锐刀尖，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 那里，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既然要两清……”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病床上的男人。 “那这当初为你挡的一刀……” 她握着剪刀的手稳得出奇，刀尖甚至微微陷进了单薄的衣料，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破皮肤。 “我现在……还给你”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郑煦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猛地撑起身子，不顾背后伤口撕裂般的剧痛，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嘶声吼道：“楚南栀！你疯了！把剪刀放下！！” 他挣扎着想下床，却被伤口和连接的仪器死死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刀尖抵在她心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还给他 她竟然要用这种方式“还”给他！ 楚南栀看着他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无法掩饰的恐慌，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破碎而惨淡的弧度。 看啊。 身体，果然比心诚实。 无论嘴上说得多么绝情，多么恨她，在她真正面临伤害时，他的本能反应，依旧是恐惧，是阻止。 她没有用力刺下去。 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用那双空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恨她、要与她两清，却在生死关头一次次用身体保护她、此刻又为她可能自残而恐慌到失态的男人。 爱与恨，早已在他们之间纠缠成了死结。 剪不断，理还乱。 而这把悬在心口的剪刀，究竟是指向她的解脱，还是……刺向他伪装下，那颗从未真正放下过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