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以血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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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狂烈，仿佛要将整片森林都彻底洗刷。然而，这自然的喧嚣却无法完全掩盖另一种逐渐逼近的危险声响——犬吠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周氏手下互相呼叫的短促口令，正穿透雨幕，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蚕食着这方狭小的避难所。 追兵，还是找来了！ 郑煦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低头看向怀中依旧昏迷不醒、体温低得吓人的楚南栀，轻轻将她额前被雨水和汗水黏住的碎发拨开，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个岩洞目标太明显，一旦被合围，就是死路一条！ 他必须引开他们！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楚南栀，忍着身上多处擦伤和撞击带来的剧痛，冒着瓢泼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中穿梭。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终于，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底部，他发现了一个被茂密藤蔓和灌木半遮掩着的、天然形成的树洞。洞口不大，但内部似乎有一定空间，足够隐藏一个人。 就是这里！ 他不再犹豫，轻柔地将楚南栀安置进干燥的树洞最深处，用剩余的、相对干净的衬衫布条仔细盖在她身上，试图保留住她微弱的体温。 “南栀……等我……”他在她冰冷苍白的唇上，印下一个带着雨水和泪水的、颤抖的吻，“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他猛地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与树洞相反的方向，故意弄出巨大的声响，冲了出去！ “在那边！” “追！别让他跑了！” 追兵立刻被吸引，呼喝声、犬吠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朝着他制造噪音的方向汇聚而去。 郑煦言在雨中狂奔，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利用树木和地形与追兵周旋。他故意暴露行踪，却又在关键时刻隐匿，将追兵引得离那个树洞越来越远。 枪声不可避免地响起了。 “砰！” “砰！砰！” 子弹呼啸着穿过雨帘，打在树干上，溅起木屑。郑煦言凭借着本能和运气躲闪着，但人力有时穷。 “呃！” 第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臂，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紧接着—— “噗！” 第二颗子弹钻入了他的右侧大腿，他几乎跪倒在地，全靠意志力强行支撑。 最后—— “咳！” 第三颗子弹，最为致命，从他背后射入，贯穿了他的腹部！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前扑倒，鲜血瞬间从前后两个伤口狂涌而出，混合着雨水，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红。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黑暗。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够远了……应该……够远了…… 他不能死在这里……南栀还在等他…… 凭借着这股近乎执念的支撑，他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利用最后一点力气，跌跌撞撞地、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一点一点地，朝着那个树洞的方向爬了回去。 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带走了体温，也带走了力量。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被血水染红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看到了那棵熟悉的古树，看到了那个被藤蔓遮掩的树洞。 “南……栀……”他嘶哑地呼唤着，用尽最后力气，扒开藤蔓，将手伸了进去。 触手所及，是一片依旧冰冷的肌肤，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脉动！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最强的兴奋剂，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树洞里抱了出来。 而就在他抱住她的瞬间，他腹部那贯穿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温热的、汹涌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物，也……浸透了她胸前单薄的、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衣衫。 那滚烫的、带着生命力的触感，终于将昏迷中的楚南栀彻底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怀抱的温暖和胸前那片惊人的、不断扩散开的热流！ 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 满手！刺目的！温热的！粘稠的！ 是血！大量的血！不是她的，是他的！！ 楚南栀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她抬起头，看到了郑煦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失去血色，雨水混合着冷汗从他额头滑落，但他看着她，嘴角竟然……还努力地向上扯着，勾着一抹近乎解脱的、温柔的弧度。 “你……你疯了！郑煦言！你疯了！！！”楚南栀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心痛而陡然拔高，变得尖利而破碎，她挣扎着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更紧地抱住。 郑煦言看着她眼中那真实的、为他而流的恐慌泪水，感受着生命力的快速流逝，反而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低下头，将额头无力地抵在她冰凉汗湿的额头上，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柔，断断续续地笑道： “欠你的……” “这次……总算……还了……” 话音未落，他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耗尽，抱着她的手臂一松，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煦言——！！！” 楚南栀崩溃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穿透了狂暴的雨幕，在寂静的森林里绝望地回荡。 雨水冰冷。 鲜血滚烫。 他用最惨烈的方式，偿还了他所以为的亏欠，也将自己的生命，交还到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