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监护仪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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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煦言的手术持续了整整十个小时。子弹被取出，破裂的脏器被修补，但失血过多和严重的感染让他的生命体征依旧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被转入icu，身上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管路和监护仪器，陷入了最深度的昏迷。 楚南栀同样在生死线上挣扎。后背的枪伤引发了严重的感染和高烧，但她顽强的求生意志和对郑煦言的牵挂，让她在一次次的危机中挺了过来。稍微恢复一点意识，能够被轮椅推着活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去icu探望郑煦言。 医生和护士都极力劝阻。她的身体状况同样堪忧，icu的环境对她而言风险太大，而且郑煦言需要绝对安静的监护。 但楚南栀的态度异常坚决。那双曾经慵懒、后来只剩下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我要去见他。现在。立刻。”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最终，在她的坚持和律师的沟通下，医院破例允许她在做好严密防护后，进行短暂的探视。 当她被护士推着，穿过层层隔离门，进入那个充满了消毒水气味和冰冷仪器声响的空间时，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然后，她看到了他。 郑煦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病房的墙壁，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闭的双眼和浓密却失色的睫毛。胸膛在呼吸机的辅助下微弱地起伏，各种颜色的导线和软管连接着他的身体，将他的生命迹象转化为屏幕上跳动的、并不乐观的数字和曲线。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了无生气。与她记忆中那个永远掌控一切、冷硬强势的男人判若两人。 楚南栀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哭出声。她示意护士将轮椅推到床边，然后，不顾自己后背伤口的疼痛，挣扎着俯身，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没有输液、布满针孔和淤青的、冰凉的手。 “煦言……”她刚开口，声音就哽咽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郑煦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模糊不清的呓语： “南……栀……” 虽然轻若蚊蚋，但楚南栀听得真真切切！他在叫她！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潜意识里念着的，依旧是她的名字！ 这一声呓语，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楚南栀所有的心理防线。多年来压抑的委屈、痛苦、恐惧和那深埋心底、从未熄灭的爱意，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防护，什么规定，什么后果！她猛地用力，挣脱了护士试图扶住她的手，整个人几乎是扑倒在了郑煦言的病床边！ 她用双手紧紧包裹住他冰凉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毫无知觉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皮肤。她抬起头，对着昏迷不醒的他，如同对着一个终于可以倾诉的树洞，将埋藏心底七年、让她痛不欲生的真相，带着哭腔，破碎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尽数倾泻而出： “煦言！你听到了吗！是我！我是南栀！” “对不起……对不起……当年……当年不是我想要离开你……不是我想要那样对你！” “是家族！是他们！他们用你的性命威胁我！！” “他们拿着枪指着你的照片……告诉我，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不演那场戏让你恨我、离开我……他们就会……就会杀了你啊！！” 她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心脏里抠出来。 “那些冷漠……那些伤害……那些你所以为的背叛……都是假的！全都是我演出来的！” “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知道后会更危险……我怕我护不住你……” “我只能……只能让你恨我……只有你恨我，彻底远离我，他们才会觉得控制住了我，才会放过你……” 她诉说着当年的无奈与恐惧，诉说着这七年来独自承受的误解与煎熬，诉说着每一次被他憎恨时心如刀割的滋味。 “我抢注专利……切断资金……甚至假装和周氏合作……都是为了迷惑他们，都是为了在绝境里……给你争取一丝反击的机会啊……” “我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煦言……你听见没有……”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七年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哭尽。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也滴落在郑煦言冰凉的手背上。 一旁的护士看得眼眶发红，想要上前安抚，却被随后进来的主治医生轻轻拦住。 医生面色凝重，目光却敏锐地投向了病床旁边那台精密的心电监护仪。 就在楚南栀哭诉着真相，泪水滴落的瞬间—— 那原本规律却微弱的波形，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一滴从楚南栀脸颊滑落、恰好滴在监护仪屏幕保护壳上的泪水，正顺着光滑的表面，缓缓地、蜿蜒地……流了下去。 仿佛，连冰冷的仪器，都在为这场迟来的、血泪交织的真相，落下了一滴无声的泪。 医生瞳孔微缩，心中巨震。他行医多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却从未见过如此……撼动人心的场景。 昏迷中的郑煦言，是否……真的听到了 楚南栀依旧伏在床边，紧紧握着郑煦言的手，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也一并融入他的体内。 真相，终于在这一刻，穿透了昏迷的屏障，抵达了或许从未真正恨过她的灵魂深处。 而那滴挂在监护仪上的泪，成为了这场跨越生死、穿透误解的告白，最沉默、却也最有力的见证。